窗外虫鸣鸟叫,日光透过月洞窗,懒懒落了一地。 这是蓬莱殿。 窗下的妆台和沈鸾离去时一样,铜镜立着,好似随时等候主人回来对镜描眉画妆。 裴晏扶着榻坐起,忽的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一物,是沈鸾未来得及穿上的嫁衣。 他勾唇,蓦地又连着咳好几声。 李贵端着漆木茶盘,匆匆进殿“陛下” 裴晏摆手,习以为常从李贵手中接过温水,拿水漱了口,又喝了半碗药,终觉好些。 李贵垂手侍立在一边“陛下,奴才去唤太医” “不必了。”裴晏双目微闭,“朕想再睡会。” 李贵红着眼“陛下。” 手中的嫁衣仍在,蓬莱殿一直留着沈鸾当初在的样子,故而熏香也点的一样。 香气氤氲,裴晏闻着熟悉的气息,终缓缓睁开眼“李贵,你说奈何桥上,朕能遇见她吗” 李贵一惊,急呼“陛下” 裴晏笑笑,眼中忽的有泪光闪现“她那么恨朕,连梦都不想入,应当、应当也不会想见朕的。” 声音渐弱,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隐绰光影中,裴晏好似看见李贵跌跌撞撞往外奔去,口中惊叫连连。 “来人,快来人陛下,陛下他” 心跳声渐止,裴晏合上眼,再听不见其他。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沈鸾站在自己榻前,一脸惊恐望着自己。 裴晏弯唇。 果然又是自己的幻觉。 “殿下殿下” 头晕目眩。 甫一睁眼,裴晏忽觉身子发软,耳边是李贵熟悉的声音。 然这声音好似年轻许多。 裴晏揉着眉心,尚未看清来人,先道“朕无事,别” 入目是李贵瞪圆的双目。 裴晏皱眉,上下打量着脚踏上的人“李贵,你怎么” “殿、殿下” 殿下。 裴晏怔忪,记不清自己已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 他心口骤停,忽觉眼前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 这里不是蓬莱殿,也不是乾清宫。 而是明蕊殿。 李贵尚且不知自家主子发生何事,只当裴晏是病糊涂了。 深怕裴晏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李贵急急半跪在地“主子,隔墙有耳。虽说你已昏迷两月有余” “朕、我昏迷两月有余” 裴晏忽的沉了声,高坐龙椅许久,裴晏带来的压制不容小觑。 李贵不自觉挺直腰杆,低声应了声“是。” 他将秋狝一事告知。 时间有限,只提了笼统大概。 “秋狝” 裴晏倏地一惊,“现在是什么时候” “未时一刻。” “何年何月” 李贵低声道了一句。 裴晏面露怔忪,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匆忙掀被起身“备水我要沐浴” 李贵大惊“主子,您昏迷这般久,若是此刻沐浴,恐怕” 裴晏拂袖“无碍。” 他环顾四周,迫不及待唤李贵重拿了新衣衫出来。 沐浴熏香,重束衣冠。 窗外白雪皑皑,裴晏端坐在窗下,遥望院外两株开得正欢的红梅。 他轻笑一声。 上天待他不薄,竟让他重生在和沈鸾初见这天。 若无意外,再过半刻钟,沈鸾便会来明蕊殿踏雪折梅。 “卿卿。” 裴晏推开窗,任由风雪吹落案几上的宣纸,轻声呓语,笑意落在眉眼。 这一世,他再不会放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