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遍植婪尾春,又有流水潺潺之声,湖面上立着仙鹤。
崔柔人还未到水榭,便先听见了悦耳笑声,透出些许欢快。水榭用帘幕隔绝开来,侯在外头的婢子拉开帘幕由着崔柔进去。
崔柔面上虽然镇定,只是手已经握在衣袖里五指并拢,一个饶有兴味的女声响起:“崔都知?”于是崔柔伏在地上,恭顺的道:“正是儿。”崔柔偷偷瞧坐在主位上的人,一张芙蓉面,不做矫饰只点了花钿,眉如远山、唇似丹朱。
她站起来,崔柔便看见不盈一握的纤腰束着腰带,环佩叮当。她亲自扶起她:“都知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唇边带笑看上去温煕可亲。
崔柔便入了席,因着云皎的态度没人敢为难她,旁边站着倒酒上菜的侍女,跪坐在锦垫上不发出一点声响。食案上诸般瓜果、各色吃食如流水般摆放,又有上好葡萄酒装在颇梨杯中,很是赏心悦目。
崔柔虽见惯了富贵,但是这府中布置奢华,又兼宴席如此排场,可以说天下再没有比乐安公主更顺遂的女子。她是圣人娘娘的第二个女儿,或许是因为上一个夭折的女儿缘故,圣人娘娘便十分偏疼公主,至于官家更是宠爱,而且公主虽然出身高贵,为人十分温和,她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不拥戴她的。
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咬帕子,公主日后只待出降一位驸马,一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便是有的。
席间行酒令,崔柔便在一旁做个主持,云皎言笑晏晏却并不参与,只看她宴请的这群贵女。多数是做了男子打扮,大抵是也想附庸风雅一番。酒过三巡众人皆尽兴,便纷纷告辞。水榭只余崔柔与云皎,她便不笑了,那笑容被一种肃穆取代,正是前世最熟悉的她。
云皎懒得再客套只开门见山道:“我见过你,有一年宫宴上我尚且年幼,却记得很清楚。”崔柔心头一跳,强笑着说:“公主莫不是记错了,儿出身贫寒,否则不会委身平康坊。”手却悄悄放在发簪之上。
“你想报仇吗?”云皎笑起来,不再天真,像是一朵长满毒刺的花。崔柔丝毫不敢放松,云皎却伸出白玉般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叹道:“真漂亮。”,崔柔依旧是温驯的,眉眼低垂任由她动作,云皎便自顾自说着:“你虽然掩饰的好,但是你的眼睛里还藏着恨,你恨让你家破人亡的人,对么?”云皎的尾音上扬,好似在说什么玩笑一般。
崔柔沉默着似乎在权衡,云皎也默许了这沉默,她放下手打量着自己手上的凤仙花蔻丹,等待着崔柔的答案。等到云皎快要失去耐心时,她才颤抖着出声:“公主想要什么?公主若是能完成我的夙愿,儿愿肝脑涂地报答公主。”
云皎轻笑一声:“我所图甚多,但只要你为我卖命,我必会达成你的心愿。”崔柔便朝她俯首,云皎只是看着她:“你要忘记你是崔柔,你只是公主府上的死士。你且回去,待到你有用时,自会有人传消息给你。”
崔柔应声便退了下去,屏风后为她斟酒的婢子走出来恭敬的跪在云皎面前唤一声:“公主。”云皎神色凛然:“派人看着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婢子称了一声是,也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云皎盯着案上的酒樽出神,前世崔柔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流连混迹与平康坊这种三教九流、达官贵人往来之地,消息灵通自是不必说。不过崔柔死时是被发现于朝中某个官员的私宅里,也曾掀起轩然大波,人们传唱的版本大抵是崔柔本是贱籍,不满于当官员的外室起了争执,一时被失手打死了。
云皎今日见到这个女子,怎么也不相信她甘愿做人外室,那么前世崔柔的死估计也是被人算计好的,她卖了命,却因为身份不光彩而被除之而后快。想到此处云皎居然怜悯崔柔起来,这世道女子的命如浮萍,连荣宠一身的她都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遑论崔柔。
不过她很快收敛了心绪,她必须趁着现在还来得及绸缪起来,恰好此时翠鸣过来禀报:“公主,圣人娘娘让您明日去宫里用午膳。”云皎花堆雪树的面庞便又挂起了标准笑容:“正好,你跟阿娘说多日不曾回宫想念的紧,不如办一场家宴,把我那些弟兄姊妹都邀上才好。”
坐落在龙首原之上的大明宫,其间布置奢华似乎让人穷极赞美之词,对于云皎却是稀松平常,跟回家没什么区别,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看见云皎的身影时廊下便早有宫女进去禀报了,翠鸣则撑着把红伞替她挡着阳光。等到走到了,圣人娘娘的贴身婢女亲自迎了出来朝她行礼:“婢子见过公主。”
翠鸣收了伞,云皎漾起一个和煦的笑:“倒是许久不见了,姚黄姐姐。”有几分另眼相待的意思,不过这是因为圣人娘娘看重的缘故,何况云皎和她年岁相差无几,两个人也颇为投缘。一路上两个人免不了说些话,云皎大部分是问关于圣人娘娘的事情,一副心系母亲的样子。
简短说了几句便也到了,圣人娘娘正在妆点,云皎便乖乖坐在月牙凳上吃着翠鸣端来的糕点打发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桂花头油的芬芳,圣人娘娘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