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位,国库日渐空虚,边关战事绵延不断,若是皇考肯纳老夫死谏,扶持殿下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今日我大乾何至于此?” 沈芷衣面色凝重,她不禁抬手轻轻抚过眼尾的疤痕, 她自幼便饱读诗书,虽不济父皇满腹经纶可也算得上学富五车,她从小就盼着走出雕栏玉砌的琼楼玉宇。 可偏偏她生在皇室,做不得披荆斩棘的女将军,当不得京城风华绝代的众芳惟牡丹花魁,只能像物件一样裹上金银玉帛被送到鞑靼,她心有不甘却也不知该怎样逃出生天,如今她在万人之巅,即便是做大乾第一位女帝遭后世诟病那又何妨? 姜雪宁暗地里推了把谢危的胳膊,示意他缓和下正厅上颇为凝重的氛围, 谢危眉尖微微一蹙,嗓音稍稍慵懒地开口,“鞑靼都城有三任女子为王的先例,前朝大梁也曾有女子为官坐镇朝堂,那我大乾为何不能拥立女帝,古人云君圣臣贤,择德才兼备方为明君,清廉正直方为贤臣。” 姚太傅轻蔑地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晃了晃,瞥了眼茶盏里的武夷岩茶,颇为不屑地将茶盏搁在金丝楠木桌上,捋着花白的胡子哼了一声, “太师这话说得颇随意了些,横竖都是姓沈,既正宫出身的嫡子者临淄王尚在京城,亦有朝一日逐鹿中原,将我大乾后末世交付于先帝胞弟,为何未可?” 谢危脸色明显地阴沉几分,他抖了抖槿紫色长袖,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姚太傅,“沈阶同殿下,孰能强之?若是宗室子弟皆不如长公主凤毛麟角,拥立更周于宜的殿下胡为不可?” 姜雪宁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姚太傅,慢条斯理地喝着樱桃酿, 姚太傅忿忿不平地拍案而起,振振有词道,“尔等皆是目光短浅之辈,女子当政何知不灭国,倘误朝廷之来,则区区之夫作哉?谢危,莫以卿居太师位定谁夺为帝。” 谢危阴鸷的目光落到姚太傅身上,姚太傅的话不值得一提,谢危漠然置之嗤笑一声, “汝亦配与我言?与诸君但白而终,不须从也,尔等之言吾亦不听,姚太傅,莫与脸不求面。” 宴席间一时静默极了,姚太傅亦哑口无言地跌坐回榉木矮南官帽椅上。 靠在金丝楠木太师椅里的谢危将手颇为悠闲地搭在蟠螭纹的扶手上,他勾了勾唇,角,“殿下如今肩上负万民,又愿君之仁民也明于是非,分策奸臣忠臣者也。” 沈芷衣闻言逐渐舒展开眉眼的忧郁,起身举起酒盏示意宾客举杯共饮酒, “今日是帝师夫人的生辰,想必诸位都已知晓六部尚书为姜家嫡女请奏重办及笄礼,本宫意在恩师赐字。” 席间朝臣一时静默无言,倒是女眷议论纷纷, “从未听说女子也能赐字的,自古以来男子金尊玉贵,即便是皇族公主也只有封号,怎可让三朝元老给女子赐字?” “是啊,我朝历代闺中女子只有闺名,闺名也不是能随意说给外人听的。” “那老朽就班门弄斧一回。”周稀龄起身行了礼,谢危早已吩咐刀琴备下纸砚笔墨在一旁侯着, 周稀龄在梨花木桌前站定,提起上等的狼毫,刚想落笔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朝着谢危的方向点头示意姜雪宁过来,姜雪宁不明所以,谢危淡笑着拿过姜雪宁手上的半块绿豆糕, “周老先生想让你过去,他为你赐字,作为晚辈是要行礼叩谢的。” 姜雪宁便到周稀龄跟前行了礼,“小女姜雪宁问周老先生安。” 周稀龄捋着花白的胡须,慈祥地打量了姜雪宁一番,“姑娘堪比沉鱼落雁之姿,是老夫见过二位有如此尊荣的女子。” 姜雪宁下意识地抬起眸子,眸底潋滟“之前那女子是何人?” 周稀龄将手中的狼毫沾了墨,思忖片刻,宣纸上力透纸背的字让人生畏。 “池,姑娘非池中之物,更不是凡夫俗子,却身处俗世,情义二字固然要紧,可姑娘要切记,人生在世有所得必有所失,莫要在过眼云烟里蹉跎岁月。” 姜雪宁若有所思地接过宣纸,再看周稀龄心生已然几分敬畏,便再行了礼。 姜雪宁刚要起身时,周稀龄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沧桑的脸上终是多了几分踌躇不决,“老夫第一次赐字的女子是先帝的贵妃,那位从鞑靼远嫁大乾的长公主。” 姜雪宁心底一陡,她轻声道,“先生也见过鞑靼长公主?” 周稀龄已经太久不曾提起那个人,他努力在模糊的记忆里寻找关于那位长公主的只言片语, “老夫曾是她的先生,她入宫以后受先帝旨意教导她宫里的规矩忌讳,那位长公主的娴静端庄气度甚过先皇后的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