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修道,既是剑修,理当杀妖。” 今天可能是正阳山历史上最为简单明了的一场祖师堂议事。 竹皇实在是厌烦了那些山头内部、诸峰之间只会拖后腿的勾心斗角。 既然是剑修,好好练剑不好吗? 正阳山那些剑脉,放在整个浩然九洲,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放眼宝瓶洲,足够一个年轻剑修按部就班跻身地仙了。 对待落魄山,竹皇当然没有半点好感,如果不是境界不够,他作为一位纯粹剑修,还是宗主,早就回礼落魄山了。 如今宝瓶洲山上,不都说一座落魄山可以视为一位十四境修士吗? 假如今天就有十四境的境界,竹皇都不用明天,今天就会独自出现在落魄山的山门口。 你拆我一线峰祖师堂,我就拆你霁色峰祖师堂。 只是竹皇的想法很简单,要跟人掰手腕,总得有本钱。既然结了死结和世仇,就不能单凭满腔热血,意气用事。 不然就像两个仇家,明明实力悬殊,双方大街上对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方每大嗓门说句话,就得挨一个耳光,图什么?只是让路人看热闹看得更尽兴吗? 陆沉坐在椅子上,一手托酒碗,同时伸长脖子望向一线峰那边,那边祖师堂内竹皇的说话嗓音,如一颗颗雨珠坠落在陆掌教的酒碗内,雨水敲打春塘水面一般,涟漪阵阵,字字清晰入耳。 陆沉笑问道:“我们猜竹皇这次闭关是为了养伤,还是力求破境?” 陈平安说道:“都无所谓。” 上次观礼问剑,竹皇肯定是藏着掖着了。不过就算竹皇不藏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陆沉一口闷掉碗中酒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嬉皮笑脸道:“是不是比大骊京城御书房议事,内容枯燥几分,深度逊色几分,只是在气势上却要稍稍霸气几分?” 陈平安躺在藤椅上,伸手轻轻拍打酒壶。 陆沉咦了一声,“不妙,竹宗主要来我们这边套近乎了,不愧是剑仙,好敏锐的神识!” 陈平安明知是陆沉故意泄露踪迹,也没说什么。 竹皇来这边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很关键的棋子人物,正是鸡足山一脉,竹枝派当代掌律女修凌燮。 陈平安坐起身,晃了晃手中酒壶,“又见面了,竹宗主。” 至于竹皇和凌燮眼中所见的陆掌教是什么模样,天晓得。 竹皇拱手行礼,笑道:“又见面了。” 竹皇先前只是察觉到这边的一丝不寻常气机,加上源头就在过云楼,就心里有数了。 凌燮还被蒙在鼓里,她甚至还不清楚这个青年修士,就是自家竹枝派的外门典客。 只是听说徒弟梁玉屏说过,裁玉山有个叫陈旧的典客,跟她一起与水龙峰夏侯瓒喝过酒,是个很谄媚的人,酒桌上极会来事的。 陈平安望向凌燮,笑道:“见过凌掌律。” 凌燮略作思量,用了个不容易出错的说法,掐祖诀行山上礼,“竹枝派凌燮,见过前辈。” 连同郭惠风在内,都不清楚,她的这个师姐凌燮,前些年心心念念的投靠正阳山,其实只是投靠一人而已,剑仙竹皇。 她当年在少女岁数,进入竹枝派,成为鸡足山一脉的嫡传弟子,就是竹皇的安排。 后来凌燮没有跟郭惠风争抢掌门之位,也是竹皇的暗中授意。 如果说这场“清扫庭院”的内斗,在尘埃落定之前,最早看似是正阳山辈分最高的夏远翠,在棋盘上下出先手,后边的棋招,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其实在更早且更大的另外一副棋盘上边,竹皇早就开始落子了。陶烟波主动联系夏远翠,本就是竹皇的安排。所以说夏远翠输得半点不冤枉。 凌燮准备去屋内搬了一条椅子过来,是给竹宗主拿的,她自己当然需要站着待客。 不曾想她身边一阵风,原来是那个年轻道士跑入屋内,也拎了一条椅子。 等到竹皇接过凌燮手中的椅子。 凌燮就看到那个道士朝自己递出椅子,道士笑容灿烂,凌燮想要婉拒对方,竹皇笑道:“坐着就是了。” 道士自我介绍道:“小道单名一个‘蔡’字。” 竹皇和凌燮静待下文。 道士就那么跟他们俩大眼瞪小眼。 陈平安解释道:“姓与名一起,这位道长就叫‘蔡’,道号叫什么来着,‘佚名’?” 陆沉使劲点头。 凌燮将那个青年误以为是驻颜有术的得道之士,可能是竹宗主的山上旧友,这次现身过云楼,是受邀而来,保证“万无一失”。 头戴鱼尾冠,是神诰宗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