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握住,只略 使劲,便轻轻巧巧地将她拉了回来,直到双脚踩落实地,曲瑶镜还抚着心口惊魂未定。
等到景曜将她推开,曲瑶镜才发觉自己因着惯性,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另一只手还死死攀着他的肩。
男子大多体热,没想到病体沉疴的景曜也不例外,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隔着夏日轻薄的衣衫传来,炽得曲瑶镜根颜汗下,还不等自己站稳,便慌张退离,救命稻草般拉住快吓哭的逢春。短短半个时辰,曲瑶镜便连着两回险些落水,逢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让她再近水,便扶着她在廊椅上坐下,直在心里嘀咕曲瑶镜怕是犯水煞。景曜负手站定,温声道:“可有受伤?”
他的语调平缓,虽是疑问,却并无责怪亦或担忧之意。
他的手已然松开,可曲瑶镜仍然觉得自己腕上腰上升火,这让她几乎羞愤欲死,今日她仿佛成一只软脚虾,不是落水便是在落水的路上,但凡景曜心思深些,恐怕都要怀疑她别有用心。“多谢表哥,”曲瑶镜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烧上了衰神的高香。
这已是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接连三回向景曜道谢,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腆着脸,故作疏离的再唤他殿下。
“并无大碍,”她动了动脚踝,试探着走了几步,庆幸并未扭伤,否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曲瑶镜下意识拨向腕上的玉镯,她不言戴机环,故而这凉幽幽沉甸甸的锅子让她很有些不习惯,而且她手航较细,皇后戴着正好的铜子,到她手里便不那么合村,松松垮垮的,她总疑心会掉,时不时会伸手拨弄拨弄。
果然,这次探手就摸了个空。
曲瑶镜脸色一变,垂眸一看,手腕上空空荡荡,镯子不见了。
她腾地站起身,顾不得景曜讶异的眼神,着急地四处张望着寻找,甚至小跑到方才险些落水的荷塘边细细搜寻。“怎么了?”跟上来的景曜疑问道。曲瑶镜正探身望向水波微澜的湖面:“娘娘赏赐的镯子不见了,不知是落在半途,还是方才慌乱间掉进水里了。”
她当真是与水犯冲,好好的镯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偏偏还是皇后赏赐,若晚些回去被皇后问起,怕是要治她个不敬之罪。
曲瑶镜抿抿嘴,心里焦急难安,平时若隐若现的梨涡,也显露出来,这是她思考时惯会做的动作。
她还未完全抽条,粉腮还有些讨喜的肉感,仿佛盛满了甜滋滋的蜜。
曲瑶镜心里着急,还没多说几句,眼底腾起一阵雾蒙,随即大颗大颗的泪珠便从眼角滑落。
她连忙用手帕捂住眼,生怕景曜瞧见。
曲瑶镜并非故意的,她自认不好哭,可她自幼便是如此,一着急激动,眼泪便止不住。
景曜恰好便见一颗泪砸落水面,激起一阵涟漪,他搓了搓发麻的指尖,连声音也忍不住放轻:“这不怪你。”
曲瑶镜听他这哄孩子似的语气,有些失笑,就连因那噩梦而笼罩在她心头的郁卒,也似乎消散不少。
她忍不住抬眼望向景曜,欲言又止。
曲瑶镜想沿路回去找找,但又怕自己犯痴症,在宫里迷路。
曲瑶镜显然是有些怕他的,因不敢直视景曜,眼睛向下微阖,长而卷翘的眼睫忽闪,眼眶还泛着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景曜的心口,随着她微页的眼睫,一跳,再一跳,如雷贯耳,仿佛心疾发作,他咽了咽发紧的喉口,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后退步:“常福,带人沿途回去找找郡主的镯子。”曲瑶镜闻言,双眸陡亮,正要道谢,眼前又是一片朦胧,原是幂离上的薄纱在她与景熔说话时被撩起,一打岔又忘了放下,现被风一吹,自行飘落下来。她并未觉出不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纱幔,转眼想起另一个可能,叹气道:“若是落水里,可真是辜费娘娘一番心意了。”
景曜抬眸凝视那片接天莲叶无穷碧,嗓音柔润,在曲瑶镜看不见的地方,他将手往袖中拢了拢,眸光缀满冰霜。
“表妹也不必过于忧虑,这镯子本是一玉双环,另一只在我处,两只细看也无甚分别,若实在找不到,我便让人去取来,也省得母后晚些问起。”这镯子还有另一只,曲瑶镜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脸皮薄,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欺瞒之事,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景曜—哂,深知曲瑶镜总有些执拗的坚持。
寿宁长公主将她教养得极好,识大体,辨善恶,明是非,人如其名皎洁胜月。本应与他这心思狠,善恶乱,是非颠,人辱其名晦暗如渊的人,泾渭分明。
可自遇她那天起,他的世界才开始黑白分明,皎月的一抹清辉灼上他心头,竟让他也生出奢望。亳不犹豫披上一戳就破的温润皮囊,攀上天穹与她同辉。无妨,她是他的善恶是非,她只需高坐明堂,阴诡地狱里的风波与她无关。
"表妹若实在介意,便罢了,万一寻不回,我与你一同去碧霄宫,向母后解释清楚就好。"
曲瑶镜非常感激景曜一番好意,可她实在不会撒谎,也不愿以此欺瞒旁人,错了就是错了,是打是罚她都认。
“先找找看吧,万一找到了呢。”
话虽如此,曲瑶镜仍开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