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嗓门压低,语调却连绵起伏,甚至带着几分夸张,过路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年那位双生子,绝对没死!”
“听说他当初被抛入九黎城的雾林鬼域,没想到竞活了下来。”“嚅!难怪老一辈都说他是怪物,居然能在十万山野的雾林活下来……”“是啊,听说那鬼域之地,鲜有活物,连附近的猛兽都不敢进去。”“我还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能徒手掰断一只猛犬的脖子,用牙齿咬掉它们的脖子。”
“哎哟约……”
不等她细听更多,一双沁凉的手便捂上她耳朵,带她离开喧闹茶楼。沙曦跟在两人身后,眉头紧锁,看向扶风:“你们圣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传闻?”
她听出了有心人闹事的痕迹,直觉不妙。
扶风抱着木雕苦笑。
他知道,但他也不能说呐。
不过一一
他横眸扫过高谈阔论的那桌人,心里有些惴惴。行到僻静处,楼泊舟才缓缓松开手,捏紧她的衣袖,沉默跟着她走。云心月暗暗叹息一声,干脆坐马车回宫。
苟无伤已入睡,她将买来的东西,轻轻放在床头,回到寝室。“阿月。”
听到她转身关门,楼泊舟腾地站起来。
云心月″嗯”一声应他,俯身将蜡烛灭掉,拉着他的手躺下。楼泊舟侧首,看着她闭上的眼:“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有。“云心月侧身对着他,将被子拉高,“你答应我的聘礼一-那些要送去西随的盐呢?明天能不能给我看看?”
楼泊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扯这种话。
“那就这么定了。"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蠕动着缩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小声嘀咕,“快睡吧。累死了。”
楼泊舟垂眸。
浓密的漆黑睫毛遮盖眸光,看不出他的思绪。许久,胸口传来绵长、安稳的呼吸。
他伸出垂在背后的手臂,横过少女腰侧,把人揽进怀抱里。阿月总是在他迟疑是否该放手时,坚定他自私的念头。她可真是笨。
明明可以趁机摆脱他,却还自投罗网。
楼泊舟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贴着:“阿月,别怕。明日,我们就回大山里,不出来了。
“这几年,我也学了些东西,可以打造一座你喜欢的宫殿。“我会在里面摆满你喜欢的东西,只要你说,我就给你找来。没有的,就画给我看,我来做。
“在那里,没有人能打扰我们,没有危险能越过我伤害你。”他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落下轻轻一吻,便团进胸口。“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的。”
大
次日。
有关“灾星未死,重现人世,祸害生灵"的言论,如雨后竹笋冒头,渐渐甚嚣尘上。
不过一夜,街头巷尾的人心里好似都已经门儿清一般,断定灾星现世。惶惶不安的老百姓,甚至闹到宫门前,请见圣女和圣子,要个说法。一大早便吵闹成市,宫墙内外不得安生。
禁卫军能拦住老百姓的脚步,却不能堵住那一张张嘴巴,只好如实上报圣女。
楼靖宁只得出面压制此事,可她并没有正面回应,只说让大家安心,她誓死守卫南陵。
“我们相信圣女!”
“相信圣女!”
楼靖宁回到圣女殿,却只觉得头疼。
在南陵百姓和儿子之间,不管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她都必定无悔选择牺牲儿子。
她素来心冷,除了南陵,没有任何东西不可牺牲,包括弟弟(先帝)、侄儿(南陵王),甚至是她那便宜夫君。
可一一
如今的楼泊舟已经不是那时的小童,能乖乖让她拧着领子丢进山野中,完全不抵抗。
“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正想着,一身竹纹墨绿长袍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她那便宜夫婿一-高阳王子阿鲁那,便端着一碗热汤出现。
哪怕已人到中年,他的黑发也依旧油亮,瞧着倒像个文雅的青年,只是深目高鼻卷发,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南陵人。
阿鲁那吹了吹汤上热雾,用汤匙舀起一口,送到她嘴边:“暖暖身。”楼靖宁心里烦躁,有些不耐地推开。
“眶当一一”
汤匙落入碗里,溅起滚烫的汤水,浇了两人满手。“阿宁!"阿鲁那赶紧放下汤碗,掏出手帕,擦拭她的手背,“红了,我去找药膏。”
他急忙就要去拿药。
“阿鲁那。“楼靖宁喊住他,“我说过,我们缔结不了两国友好,这头亲事便不必当真。你不用讨好我,我不会感激你的。”走到门前的楼策安…”
他还真是,来得很不凑巧。
阿鲁那像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扫了楼策安一眼,道:“儿子来找你了,我去拿膏药。”
他说完便匆匆离开,不想听她再拒绝。
不管几次看见这种古怪的场面,楼策安都不太自在。毕竞,亲生爹娘之间的爱恨缠绵,他也不好说什么。楼靖宁将目光落在门外的人身上:“圣子来我这里,有什么要紧事情?”楼策安知道他娘的本性,也不多说废话,客套行过礼,便开门见山一一“我有办法平民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