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管是黑发还是白发,他肤色白皙、平滑,肌肉线条流畅,面容跌丽,怎么看都是会让人下意识模糊性别的大美人。即便天天看他,她也免不了偶尔失神。
可她此刻移不开的目光,却不为他的美,而是一一他后背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疤痕。
那些疤痕看起来像被猛兽的尖锐爪子挠过,像被各种各样的牙齿啃过,斑驳交杂在一起,像是一碗被咬得稀烂的残渣用勺子压平整过后的模样。山野十二年的艰苦,全在后背上。
云心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推开了门,又什么时候走到楼泊舟身后。她看见自己的手指将要触碰上去,才稍稍回过神。“疼吗?”
柔软的指腹颤抖着,在后面轻轻一点。
听到她的哭腔,楼泊舟把长袍拉上,转身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从来都不疼。”
他连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
那时初到山野,什么都不懂,常常被野兽按在爪下,视线陡然变换,他才知道危险迫近。
这样的危险在山野无时无刻都在,他悬在死亡线上来回多次,才真正明白如何躲避、预防、逃跑,后来,便是反击。“伤了我的,都被我咬死了。“楼泊舟拉她在榻边坐下,将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牙齿上,“你摸摸。“他牙口撕咬猎物的能力很强的,“别哭了。“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不然我要后悔了。”
后悔将自己最不堪见的一面,展露在她眼皮子底下。云心月吸了吸鼻子:“之前一直都不给看,怎么突然就玩心计也要让我看见了。"她举起手中的风车纸,“就那么不喜欢幽灵先生啊?”不喜欢到故意反常,引她来看。
楼泊舟按下她的手,不想看见那黑黟黔的怪东西。“我方才的道歉是真心的。“他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握住她一只手细细摩挲,“引你来……也是真的。”
“为什么不直说。“云心月反手挣开他掌心,捏住他脸颊。楼泊舟拨下她的手,收进掌心里轻轻捏着,帮她放松酸软的关节:“直言,决定在我;可你素来聪慧,肯定能发现不寻常,决定便在你。”看或者不看;接受或者不接受。
全在她。
云心月执着于上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愿意给我看了?”之前怕她看见,转个方位都要抱着她转。
现在倒是不怕了。
楼泊舟顺着往下按捏,揉动她的腕骨:“先前替你梳洗,看着你身上消减的肉、变得脆弱的骨头,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一“性命委实羸弱,并非谁人都能百年。”
是以,他怀着无比虔诚的心,一寸寸亲吻过支撑阿月整具躯体的嶙峋脊骨,向它致谢。
听起来有点傻。
可他当时的确庆幸得眼眶涨热。
云心月目光软下来,嗓音也软下来:“帮忙洗个澡就这么大感悟了?都开始探究生命了?”
楼泊舟捏着她的手指,眼眸弯了弯,黑眸中闪着窗外日光,仰头看着她。“嗯,因为春天来了,带着满身暖光的神明,为我弯下挺立天地的腰,跨山越海翻天地,不阻万里前来告诉我,她爱我。”“楼、泊、舟!“云心月听得头皮发麻,剜了他一眼,“不许模仿我说话!”太肉麻了。
她想原地钻进被子里躲躲。
楼泊舟握紧她想要收回去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低头亲了亲她掌心:“神明想听听信徒的真心话吗?”
云心月哼哼两声,没有拒绝。
“谢谢你。”
谢她来到他身边,带他重新认识人世间;
谢她见过他的真面目,还那么坚定地说爱他;谢她愿意不辞辛劳,翻阅半个书房,辛苦设下三重所谓“密码"等他破解,回到他身边。
“我爱你。”
大
云心心月被六个字硬控,半个月过去,才想起来幽灵先生的误会还没解释。那时,幽灵先生已经找不着了。
某个小心眼的大美人承认,是他把幽灵先生给处理掉了,并且理直气壮表示:“那一坨黑,到底哪里好看,值得你惦记那么久?”她对此可惊可愕,望着他装得可怜巴巴的脸说:”哦……是吗?可我画的幽灵先生,白色面具之下是你呀。"她故意震惊看他,“你没发现他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吗?”
楼泊舟连夜从火堆里面刨灰。
想当然尔,他必定是空手而归了,只不过等他失落回到书房,已有一只画满幽灵先生的风车,从窗内探出头来,向它呼呼招手。风车之后,有一张脸歪着脑袋探出来,满是笑意看他。探头的人眼里,有明澈月光。
大
半年后,系统归来,为云心月除癌。
它本以为,自己指不定又要休眠多久,不曾想涌入的能量汹涌得过分。不过,她瘦下来的身体就没办法了。
除非重新捏一具。
云心月拒绝,开始了每日努力锻炼,努力吃饭的日子。中途,楼策安和苟无伤照例来访。
没在山洞寻到人,他们对视一眼,心心里浮现出某个猜测,连心跳都同频加快了。
他们俩几乎是狂奔而来。
看见云心月,楼策安愣在原地,苟无伤则是抱着她的小腿大哭。“姐姐一一”
楼泊舟黑着脸将他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