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大军北出阴山,欲图复秦时长城,再建北魏六镇,以城与墙,控扼草原。此举意图,臣不敢多言。”
“而大军屯驻阴山以北,有山西、宣府、大同三镇总督王之诰,山西巡抚王继洛,山西总兵官申维岳,大同总兵官孙吴等诸多文武官员。喜闻王师大定,诸军漠南,欲亲往而议慰劳大军之事,却遭严绍庭携大胜之威,裹三军威势,强押众人于军中囚笼之中。”
“二王、申、孙等人,皆为朝堂命官,领皇上旨意,镇守一方。臣闻如今,诸人等竟被擅作威褔之人,与大军所俘贼人并囚一处。严绍庭今日所行之事,当真是斯文扫地,全然不顾朝堂威严,肆意妄行,嚣张跋扈,目无法纪。”
要说欧阳一敬这个人。
干着六科言官的差事,当真也是干的相当出色。
他一番开口,说的是光明正大,条理清晰。
而且就连前线大军的功劳,他都能给拉扯分润到各处,可谓是雨露均沾,且不说当即皇帝,就连先帝都分到了一份功劳。
仅仅是这一番话,就给他留下了足够多进退自如的空间。
然而。
接下来,欧阳一敬却是话锋一转:“臣虽为文官,却也知历来皆有统军之人常言,将在外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此言,臣历来厌恶痛绝。然,今下且不论此言对错,臣只知如今前线并无战事,大军亦可班师回朝,而严绍庭却枉顾律法,擅行威福,挟三军而制边臣,令出无理。臣思此人,今岁未及三十,却已如此跋扈,俨然如昔汉十常乱国之际,那董贼所行一二。严家如今常自称满门忠勇,皇家恩赏无数,一门文武,勋荣无数。而今严绍庭所行之事,臣却深感忧患,不敢思我朝日月江河权柄,当否移倾,祸星犯紫薇。臣为兵科都给事中,祖制之制,闻风言事而奏,封驳圣意,然此诚国家中兴之际,万望我皇三思,收回成命,降旨严惩!”
随着欧阳一敬这番明显是早有腹稿之言脱口而出。
皇极门前,再一次哗然一片。
这位欧阳老兄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无论文武,此刻都双眼带着惊恐的看向欧阳一敬。
站在文官首列的李春芳,更是又喜又惊,眼神不断的观察着皇极门下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原本还被雷礼劝说着不要开口发言的严世蕃,更是双手紧握成拳,满脸涨红,尽显怒色。
这欧阳一敬当真是可恶至极。
别看他说了一大串的话,各种引经据典,又说的晦涩难懂。
可说了这么多,欧阳一敬无非就是说了三件事。其一,严绍庭触犯律法,目无法纪,嚣张跋扈。
其二,严家权势太重,一家三代,文武皆有。
其三,严家如此权势,而严绍庭又敢如此行事,难保日后严家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甚至想要谋权篡位,改天换日!
无疑。
这位兵科都给事中,是借着严绍庭在武川城外悍然拿下王之诰等人一事,直接将严家给打成了想要造反的队伍里。
如此言论。
又如何能不让现场骇然。
又如何能不让严世蕃愤怒至极,几欲冲出班列以手中笏板痛击于他。
而这,也是李春芳之所以会先喜后惊的原因。
喜的自然是,就算今日欧阳一敬弹劾不成,但他说的这些话,也必然会扎进很多人的心中,在这些人心里生根发芽。
那么严家势大,功高震主,或许可能会谋逆的疑问,就会根治在人们心中。
但他惊的是,欧阳一敬说的太重,这番言论是如此的骇人听闻,若是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就会弄巧成拙,成为清流旧党被皇帝彻底厌恶的开端。
在六部九卿站位之前。
是内阁众人。
当李春芳在喜忧参半之际。
高拱、袁炜、赵贞吉、胡宗宪、高仪五人,却是头大不已。
谁能想到,这个欧阳一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如此的吓人。
他们五人,分属不同,但却有着一条不曾言说,却都默默遵循着的规矩。
那就是朝堂之上,斗而不破。
可现在欧阳一敬明显就是要斗而又破。
在高拱将眼神暗自投向李春芳,思考着欧阳一敬今日这些话,有多少是其在背后出谋划策。
当高仪在观察着首辅的脸色变化。
当袁炜和胡宗宪还在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下这等局面的时候。
却是赵贞吉忽然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赵贞吉眉头紧锁,脸色很是难看。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当初朝中廷议推举入阁人选,可用之人是有很多的,但偏偏就是他以浙直总督、浙江巡抚升用内阁。
这背后,全部都是严家的鼎力支持。
如今欧阳一敬在说严家有谋逆之心,一旦罪名坐实,那他这个所有人眼里的新党严系中人,必然会被牵连其中。
保严家,就是保自己。
这一点,赵贞吉很清楚。
而赵贞吉在走出文官班列之后,也同样是脸上带着愤懑的回头看了眼欧阳一敬,而后手抱笏板,朝着皇极门下躬身作揖。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