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较劲(1 / 2)

紫宸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腾,烟缕在梁柱间缠绕成网,却驱不散李隆基眉宇间凝结的寒意。

他甩袖离去时,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织金的龙纹在暗花绒面上划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将张九龄未说完的谏言压在了丹墀之下。

那老臣僵在原地,手中的象牙笏板微微颤抖,指腹摩挲着板面上经年累月磨出的温润弧度。

他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花白的胡须沾了些殿内的寒气,心里清楚,自己是真的触了圣怒。

三个月前,户部尚书提及修订税法时引了“乾武旧例”,被陛下当庭斥为“泥古不化”。

上月,吏部铨选官员,侍郎说“此等贤才,若在乾武年间当受重用”,至今还被晾在府中闭门思过。

这紫宸殿里的空气,早已容不得“乾武”二字轻易落地。

李隆基的脚步踏在长廊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厚重,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震颤。

侍立两侧的内侍大气不敢出,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成一缕游丝。他们太熟悉陛下这种神情了。

龙袍的褶皱里藏着未发的雷霆,眼底翻涌的不是怒意,而是比怒意更沉的算计。

“摆驾宣政殿。”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阶下的内侍们如蒙大赦,忙不迭应了声“喏”,小跑着去前头引路。

朱漆宫门次第打开,铜环撞击的声响在宫墙间荡开,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雨燕。穿过一道道门时,李隆基的目光扫过廊柱上斑驳的彩绘,那是太宗时期留下的《贞观政要》图景。

画师笔下,魏徵执笏直谏,李世民颔首含笑,君臣相得的画面曾是他少年时藏在心底的向往。

可如今再看,只觉得那些矿物颜料勾勒的笔触都带着刺。

尤其是角落那行“民为水,君为舟”的题字,墨迹被岁月晕染得有些模糊,却让他莫名想起李承乾那句被天下人奉为圭臬的“天下为公”。

“狗屁!”

他低声啐了一句,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却惊得身旁的高力士手一抖,捧着的珐琅茶盏险些砸在描金托盘上。

高力士伺候李隆基几十年,从临淄王府邸里那个端茶送水的小宦官,到如今权倾内宫的内侍监总管,他比谁都懂陛下的心事。

此刻见陛下脸色铁青,指节在腰间玉带上来回摩挲,便试探着轻声道“陛下,天气转凉,御膳房新炖了长白山老参汤,要不要传进来暖暖身子?”

李隆基没接话,目光越过宫墙,落在宣政殿外那棵历经三朝的古槐上。

树影婆娑间,枝桠交错如网,恍惚间竟织出了当年的画面。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临淄王,在祖母武则天的威严下,躲在这棵槐树下偷偷读《史记》,看到“汉武盛世”时,曾攥着拳头暗暗发誓,要让大唐重现贞观气象,甚至要超越历代先帝。

可如今,他已是坐拥万里江山的开元天子,长安城里的粮仓堆得比城墙还高,西域的驼队带着香料和宝石络绎不绝,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在唱着新编的《太平谣》,心头那根刺却越来越深——那是李承乾留下的影子,是“乾武之治”刻在百姓骨子里的敬畏,像一道无形的符咒,贴在他的龙椅背上。

“高力士,”他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你说,这天下人是记着贞观的文皇帝,还是念着乾武的武皇帝?”

高力士心里一咯噔,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话问得凶险,就像在刀尖上跳舞。

他知道陛下素来忌讳旁人将他与李承乾比较,当年太子李瑛只因在东宫挂了幅仿李承乾笔迹的书法,就被陛下以“心怀异志”废黜。

可此刻圣问在前,他不得不答,只能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贞观有贞观的稳固,扫清**,定鼎天下。”

“乾武有乾武的开创。”

“而如今的开元,仓廪实,法令行,四夷服,正朝着前无古人的盛世走去,百姓心里自然是念着陛下的。”

“念着朕?”李隆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去年朕南巡,路过洛阳城外的村落,听到老农给孩童讲‘乾武年间,斗米三钱,夜不闭户’,讲‘武皇帝亲耕籍田,皇后亲桑蚕室’,可曾有人提过朕的开元?”

高力士喉头滚动,不敢再言语。他清楚记得,那次南巡,陛下在田埂上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秋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龙袍的下摆沾了些泥土,他望着地里忙碌的农人,手指在袖中攥得发白。

回来后便连夜召集群臣,下令减免天下赋税三成,还命人将新改良的曲辕犁图谱刻在石碑上,立在各州府衙门外。

那时他以为陛下是体恤民情,如今想来,陛下哪里是体恤,分明是在跟一个死去的皇帝较劲。

走进宣政殿,殿内的烛火比紫宸殿更亮,十二根盘龙金柱在光影里投下巍峨的暗影,像十二尊沉默的巨人。

李隆基径直走到龙椅旁,却没有坐下,而是转身看向墙上悬挂的《万国来朝图》。

那是画师刚刚献上来的新作,用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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