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时,河女的故事很快便讲完了,蹲在老梁旁边被投喂了小鱼干的袁呓咂吧了一下嘴,没听够般开口问道:“老梁,你在即渡摆渡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趣事发生?”
“哟,女娃娃可问到点上了,我老梁见识过的趣事不说百件也得有五十多了。”
木船渐渐地划进源河的深水区域,极长的竹篙也很难戳进河底的泥里了,老梁将竹篙从水中挑出沥干净水后放到船边,随后拾起一双上了年代的木浆划水,向后的水流都快许多。
他换好之后像是才想起来袁呓的问题,乐呵地开口道:“很早有一年,老梁我正在源河上飘着睡觉,突然听闻岸边有人的声音,想是生意到了便将船靠岸,谁知竞是一个我从未见过、模样极为怪异的人。”“他有着一头金发,炸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狮子,嘴里嘟囔着叽里咕噜让人听不懂的话。以前只听人说过洋人,那还是我第一次见洋狮子,用手跟我比划了好久,还抓出来一把跟女娃娃手里相似的纸币塞给我,最后我让他上了一根香,将他带到了对岸。”
老梁说完后又想了想,接着开口道:“不过后来就没见过洋狮子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问了他也说不明白。再后来洋人就很少往即渡这边来了,都是在出海口那里的城市停留。我们这些普通人见过最多的,也就是天上飞过去的,轰鸣的大鸟。”
袁呓闻言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大鸟啊……我们在夕乌的时候还见过。”
“娃娃们见的还不少呢,那些'大鸟'是往哪飞的?北面的离陵?"老梁适时将这个话题延续了下去。
蹲在他旁边的袁呓感觉双腿有点麻,索性换了一个位置坐着,随后慢悠悠地说道:“不,它们就在夕乌的上方盘旋。”还在用双桨划船的老梁听到她这句话猛地一怔,手中的木浆霎时停在青绿的河水中,他不可思议地偏过头看了她几眼,舌头一下子都有点难以捋直,一话说得断断续续吭吭哧哧得。
“那“大鸟……据说会往下……扔东西,能把大山夷为平地……你们几个娃挂……老梁想问他们怎么死里逃生,又觉得这样的话问出来过于晦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眼见着木船的速度慢了下来,两只手用力地划着双桨。一旁的袁呓明知道他说话暗含的意思,却只是笑笑不答话,沉默的氛围一下子漫了上来,整条木船上陷入了和一旁河水一样的平静,但其下看不见的暗潮汹涌着。
阿芎好看的眉头从听到了这段对话开始就没有舒展过,手臂上卷着的迷縠纸锁链受到她的影响也不安于此,焦急地来回磨蹭,甚至还将一旁放着的木拐权勾了起来在船帮上来回摇荡。
蓦地,木船划开白茫茫的雾气,在隐隐约约的边界处显现出一棵极为高大、枝繁叶茂的树木,它的枝叶几乎能够遮天,遥遥地立在远处,像是海边引领航船的灯塔。
袁呓瞧见后双眼一亮,目光在那棵树上逡巡了好久才开口问道:“老梁,那棵树就是沙棠吗?”
“是咧,沙棠树就生长在即渡′呼吸湖中心的泥屿上,扎根于源河河底。不过说到底就是一根长得很高得树罢了,经常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最后铩羽而归,走后在我的船上还朝着沙棠的方向呸了几声,嘟囔着都是骗人的。”老梁的眼神一动,话音转道:“所以我才劝你们几个娃娃不要去。”闻言,袁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倒是上了船一直安静的阿芎蓦地开口问道:“老梁,你在即渡生活多年,可曾知道沙棠树内部的水下遗迹?”她从开始说话时一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老梁,像是要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老梁的神情并没有细微的变化,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又带点微笑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应和道:“这在即渡不是秘密,几乎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虽然沙棠树下有大型的现成村落以及完备的建筑设施,但是上下一趟太过耗费时间,且水下遗迹乃是先祖避难时所居住的,也掩埋着老一辈的尸骨,因此权衡下来,除了刚知晓的人好奇之外,其他人当它不存在。”他说的话阿芎仅仅听了一半便觉得前后不一,老梁说慕名来沙棠的人都铩羽而归、除了失望便没有其他情绪,但是现实来看连从司幽袁家出身的袁呓都不知道沙棠的存在,且她刚刚提出“沙棠”老梁的脸色便一变。尚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多来沙棠的人,关于水下遗迹之事,据阿芎了解,自古以来只要有荒废的遗迹类建筑,少不了被后代的有心人挖空之说,连盘旋而下的水中石阶侧壁上皆步步嵌着明珠,即渡的人当真不在乎水下遗迹里面有什么宝贝吗?
如果即渡的人在乎而没有人去探寻的话,大概率是前往水下遗迹的入口有一些禁制,但老梁又知道上下一趟耗费时间。反之,如果不在乎而前往水下遗迹的入口是开放的,为什么谈沙棠而色变?且外乡人慕名来沙棠之时,多少会打探水下遗迹之事,不可能空手而归、满腹抱怨。
阿芎简单地理了几下,便推断出来老梁在说谎,关于沙棠、关于水下遗迹,他所知的只怕不比自己少。
她突然捏起身边被迷毂纸锁链勾住玩耍的木拐杖,在行进的木船上将其探入水中,将青绿的河水搅了几下,浑浊不见底的源河瞬间把木拐杖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