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只是”,讨厌我自己。
她从来都是缩在壳里的乌龟,不敢轻易改变尚且安稳的现状,即使被人发消息骚扰,日夜不安,也不敢贸然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不敢告诉曲橙,怕失去这份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的友情。不敢告诉妈妈,因为妈妈从来不赞同她跟曲橙来往,得知这件事只会把她骂得体无完肤。
直到这次被跟踪,她首先想到的是报警,可报警意味着,曲橙和妈妈都会知道这件事。
她又变成了缩回壳里的乌龟,一动不动地蜷缩四肢,被动地等待外部的风暴自行离去。
可门外的人不走,那些洋洋洒洒的爱慕之语对她来说更像是催命符。令人窒息的眩晕中,她想起了沈奕怀。
他说,“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打给我”她能信任他吗?
被逼入绝境的她忐忑地拨通了电话,在他沉稳可靠的声音传来时,她心里忽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地,开口才发现她已害怕得泣不成声。他让她别害怕,说他马上就到,而后直接将那人揍跑,又不容拒绝地将她从龟壳中拉出来透气。
她应该是可以信任他的。
她想信任他。
“谢谢沈哥哥,"她忽然起身抱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温凉的泪水落在他出了汗的颈弯中,“不会再有下次了。这次是真话。”从前这么说,全都是出于逃避和自我保护。可这次,她是真想改变些什么,不甘在自怨自艾的漩涡中越陷越深。“我会为我自己的感受负责,不再为谁忍耐。”这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话,她居然记住了。沈奕怀眸光闪动,看似沉稳地拍了拍她纤细汗湿的背,内里却荡开一股潮水般连绵不绝的、无法描述的异样感受。
非要去形容的话,大概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满足感,即使前世谈成九位数的项目,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头脑发热,却又异常清醒,连萦绕在鼻息间淡淡的馨香都更加强烈,耳边是她潮热而急促的呼吸声,他舌尖发痒,刚想开口夸她,又忆起现在还未正式与她成为一家人,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似乎不那么合适。她很乖,是个听劝的好女孩。
开着雨刮器的出租车停在几栋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之间,被漫天飘飞的雨水淹没。
阿怜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十几分钟出门,没能预知这场忽然落下的雨。她微微俯身,护着怀里的纸盒往沈氏集团大楼跑,脚上的矮口德训鞋轻易被溅起的积水浸湿,轻薄的米色羊绒外套也被雨水打湿,黏在背上。门口进出的多是穿职业装的精英,穿格纹连衣裙的阿怜刚一进来就被等在大厅的助理认出来了。
她眼睛发亮,热情地迎上去,“是萧小姐吗?少董还在开会,我先带你去办公室”
“谢谢姐姐",阿怜腼腆地抱住怀中的蛋糕盒子,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跟着助理走进董事专用电梯。
随着电梯楼层逐渐上升,助理在′董事办'群聊里编辑,“已经接到萧小姐了!好漂亮!谁懂?她走进来的时候像是在发光…”助理飞舞的手指随电梯一起停住,她诧异望向显示屏,还没到顶层的董事办。
“叮"电梯门左右打开,少董出现在视野中时,助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把手机熄屏回扣在胸囗。
好在少董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小姐身上,没注意她这点小动作。“就知道你会提前到,"沈奕怀无奈地摇头,对伫在电梯内的助理和身后跟着的几人道,“你们搭另一趟吧。”
“哦,哦”,助理慢了半拍,收起八卦的眼神慌忙从电梯里退了出去。上行的专用电梯中,阿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虽然已经有过多次的单独相处了,可不知为何,每见他一次,紧张就多几分。
特别是每次刚见面的时候,她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沈奕怀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带着了然的笑,伸手接过她怀里抱着的蛋糕盒子,似确认般再次问她,“这是你亲手做的蛋糕?”他的重音落在'亲手'二字上,绵绵又长长,眼见着她白玉似的双颊迅速变红,小声应他“对,亲手做的",他才心满意足地止住了逗弄的心思。自那次危机后,两人的关系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迅速拉近。现在的她很信任他,将来有兄妹这层关系在,她对他的信任只会更加坚固。有了这条可靠的信任链,她大概率不会重蹈覆辙,在重压之下隐忍不发,最终选择用极端的方式来结束所有的痛苦。初步达成目的,他本该感到轻松和喜悦,可他却反常地做了好几次噩梦,醒来后心跳失常,后怕不已。
重生前,他没来得及看完她的资料,但结合上次的意外,很容易就能猜得出,前世的她为什么剪了厚厚的刘海,还偏爱宽松不起眼的衣服,尽力遮掩她天生所拥有的美貌。
前世没有他,她是怎么度过那个惊惧的下午的?他不敢细想,只要稍稍一想,心脏便如针刺般收缩疼痛。“沈哥哥,我们到了”,她踏出电梯,回头来看他,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走,望向电子屏嘟囔道,“是顶层没错啊。”柔和的顶光下,她的发丝正微微泛光,眉眼和鼻尖落下小块斑点似的阴影,像小狗。
她忽抬头看他,那些阴影全都消失,漂亮得令人惊叹的五官被灯光照得分明,清晰地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