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始终控缰在他身后三步开外的距离,不敢越他半步。
远远瞧见一只白鹿跑过,有宗室子弟欲谄媚:“殿下,这白鹿可是祥瑞……话未落,就见方才还在同自己淡声说笑的摄政王主子弯弓搭箭,朝着飞窜的白影连发三弩。
那宗室子弟被耳旁陡然响起的破空啸声吓得禁了声,差点坠下马,哪还顾得了什么祥瑞。
他险些忘了,这位主子是个极务实的,向来不信什么祥瑞,甚至一向对上报祥瑞之事深恶痛之。
此后漫长的围猎过程中,随行的王公大臣之中,自是无一人再敢提及祥瑞。猎得白鹿之后,陈续宗又猎中一虎、一熊、一头野彘。他每发一箭,二百步开外,立刻有亲兵齐鸣:"中!”随行等人自是称颂其神武。
而后,他们便略有惊诧地目睹这位主子专程射猎白兔、雀鸟、玄貂等温顺无害的幼兽,且每只皆不射中要害,只是射中令其无法动弹的部位便吩咐随从上前捡拾起来。
陈续宗将弓箭随手扔给身旁侍从,招手示意常喜上前,低声吩咐了句。常喜极快地应了声,连忙领着人往行营的方向去了。江葭看着摆放在自己身前的白兔、雀鸟、玄貂,眉目间隐有郁结之色。“这可是殿下亲自为您猎得的幼兽呐。您若喜欢,便带回王府赏玩,闲时解解闷;若是不喜欢,便吩咐人剥了这些牲畜的皮毛,为您做个手捂都可”看着在牢笼中挣扎的幼兽,她只觉喉咙被人扼着了般,呼吸也万般艰难。沉缓片刻,她抬眼问:“殿下的意思是,这些幼兽皆可由我自行处置?'常喜愣了瞬,忙笑道:“这是自然,殿下说,您想如何都可。”听至此处,江葭松了口气:“那便养好了,再放归山林罢。”闻言,常喜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想了想,他仍觉不妥,苦口婆心心地劝道:“夫人,这毕竞是殿下的心心意,您莫要拂了他的…”
毡帘一掀,来人径直把鞭绳扔给侍从,抬腿步入行营,道:“不必了,命人养好了再放回山里。”
他今日心绪尚佳,自是不会计较如此细枝末节。常喜更是惊愕,只得领命退下。
陈续宗走到她身前,目光在她束腰胡服下的纤细腰身上流连片刻,而后移开眼,笑道了句:“偏你最是心善。”
说罢,吩咐侍从牵来两匹骏马,与她一同纵马上山。这是他先前同她说过的,要带她上山俯瞰京中景致。不算宽敞的山路上,二人几乎并辔而行,身后有一众随从远远跟随。“我今日无暇陪你,可还烦闷?”
江葭心想,自己今日乐得清闲自在,谈何烦闷二字。不过她还是道:“殿下不是还特意命了县主前来陪同妾身说话解闷么?”陈续宗自然而然地问起嘉和同她说了些什么。“京中女眷惯常爱说的,自然都是些世家大族的家长里短。”他追问:“还有何事?”
江葭努力回想了会儿,不知他还想听些什么,只得道:“妾身今日见着了县主的幼女……粉团儿似的,玉雪可爱。”陈续宗便不再问了。
没来由的,江葭心头突突直跳。
又往山上走了些距离,此时,落日如熔金,大片金光笼罩着巍峨雄峙的皇城,一切景致皆可尽收眼底。
陈续宗收绳勒马,抬手接过随从手中的弓箭,拉弓射落了稍远处的雉鸡。身旁立即有侍从趋步上前,将其捡拾起来。他垂眼抚弓,淡声陈述,“我幼时骑射皆由皇外祖亲授之,五岁能步射,八岁即能骑射。”
江葭听着这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他下一句话砸了过来,她方明白对方是何意图,只觉脑中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嗡鸣声。“以后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皆五岁开始学习骑射,我亲授之。”握着缰绳的手心止不住地发抖。
她就知道,他这些日子若有若无落在自己小腹上的目光不会错。而他既能同自己说出这话来,便已等不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