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里明码标价写的报酬，像对她容貌的报价。
接两条就够一学期的学费。
她忽然意识到赚钱是这么容易的事。
但同时又意识到，她不可能永远十七岁。
那些人看重她的漂亮，也必会因为更漂亮的人而放弃她。她从来就不是别人有且仅有的唯一选择。
所以她不能在十八岁时一无所有地逃离花州，在二十五岁凭借尚还年轻的脸蛋嫁给一个家底殷实的男人，在三十岁时稀里糊涂地生下孩子，在四十岁皱纹爬上眼角时依旧靠这张脸吃饭。
她要走，但不能只带着一腔孤勇走。
她要钱，要知识，要未来，要趾高气昂、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所以她讨厌自甘堕落的人。
“是啊，我就是烂。"陆利津轻嗤，眼底讥诮一览无余，“不如说从一开始你就看不上我。”
夏恋直直盯着他，嘴角绷直，“你非得这么想？”尾调下压，硬生生将疑问变成肯定。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他瞥她一眼，也没想听到答案，径直回到座位。夏恋想说话，薄唇轻轻动了动。
蜜桃糖的甜在这一刻化为酸涩，蔓延至咽喉。她想说不是。
她生气之于没说出口的话是觉得他很厉害。她从来没有看不上他。
只是，希望他不要再下坠了。
不要被困在花州。
晚上最后两节自习课，陆利津不在教室。
下课铃响，夏恋问秦游他人去了哪，秦游说不知道，“估计抽烟去了吧。”什么烟抽两节课？
她收起书包去天台找人。
哪想门锁着，外面空无一人。
夏恋点开他的对话框犹豫再三，刚敲下两个字，转念又悉数删除，直接退出。
她走下楼，正巧碰见挤在人堆里缓慢移动的孟心悦。孟心悦稀奇，“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夏恋问她：……你想不想吃宵夜？”
“行啊，正好饿了。去小卖部吗？”
“去外面吧。你问问北子和蒋旭？"夏恋顿了顿，将背包往后移了移，“我没带手机。”
“那你帮我盯着点。"孟心悦小心翼翼摸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俩男生一时没回，倒是尹知微率先响应，说自己想吃校门口的手抓饼。三人在校门口碰头。
孟心悦买了刨冰，边吃边感叹。
夏恋买了盒鲜果切，端在手里没怎么吃。
尹知微还在等手抓饼，用牙签戳了块西瓜喂嘴里，问夏恋在想什么。夏恋眉头微皱，“我也不知道。”
很乱，什么都很乱。
她连找到陆利津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想找他。蒋旭到家才看到消息，说下次这种事要提前讲。王时北则和陆利津一样没回。
夏恋和陆利津再次陷入僵局。
大家以为他们还在因为桥头米线那次聊天闹不愉快，想过不少法子将两人凑一起吃饭，但效果甚微。一开始有夏恋的地方没陆利津，到后面有陆利津的地方没夏恋，两人像是彻底杠上了。
一周过去，所有人心力交瘁，放弃劝和。爱咋咋地。日子在高压状态下逐渐紧绷。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猝然绷断。
那是读报课间，夏恋正在求小球落到地面所需时间，孟心悦火急火燎跑回教室，气还没喘匀，忙说：“林绮一-林绮她！她要跳楼！”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顿时哄闹一片。
夏恋自动铅笔杵断，同桌班长已经站起来往外走，语速很快：“人在哪？赵老师知道吗？报警了没？”
孟心悦犹豫半秒跟上去，“在女生宿舍楼，老裘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初中部那边全是围观的。”
没一会儿警车和消防车开到学校。
校门口闪烁着标志性车灯，搞得所有人躁动不安，纷纷探头朝窗户看。第一节晚自习是老裘的数学课。
课代表坐在讲台上让大家上自习，下面有人窃窃私语聊起林绮，声音不算小，后排传来宋星哲的冷哼：“心理状态差的人就是这样，等最后吸引完关注就不会跳了。”
“我靠，居然还有人在直播，疯了吧？”
“哪个哪个？分享给我。”
“这视角能看清啥？这也太黑了，林绮在哪呢？”“诶，不对啊，我这边咋显示进不去了？”“直播间被封了？这么快。”
声音越聊越大，课代表卷起书拍讲桌，严肃道：“安静！”一节课分秒难捱，夏恋看着题出神，直觉告诉她有哪不对。下课铃一打，她直接从后门走了。
“什么情况？“秦游说着，陆利津跟着起身离开，“诶？你怎么也走了？“他收起手机跨出座位，“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