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馥郁,经旬不散。室内一片幽静,淡淡的药草香弥漫,纱幔低垂,她绕过一个柱子,看到一书案,书案上摆着白玉紫毫提笔和笔架。
崔苡茉目光在触及书案前坐着的男人时,脸色变得难看。原因无他,她又再一次看到了她兄长。
他斜靠着椅背,头上发束戴着珠玉冠,如果不是眉眼太过迫人,她会觉得这是温润如玉的公子。
“舍得回来了?”
崔苡茉以为他回到了家里,搬到了救兵侍卫,才抓了苏闻要挟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兄长,你快放了苏闻哥哥。”“兄长?”
谢封延面色渐冷,这女人还沉浸在失忆当中,沉浸在她与野男人私奔的话本里,在她与苏闻私奔那刻,他已失去所有的耐心。不想再陪她玩兄长与妹妹的戏码。
幼稚至极。
悬崖边上,话说得再好听,一失忆,就全都不认了。谢封延心底冷笑,站起来,隔着书案盯着她,目光不动神色扫过她身上青黛色的裙襦,眸底戾气渐甚。
“太子妃,你记不起来你是谁没关系,你爹崔林你兄长崔越四年前先后去世总该记得。”
崔苡茉听到这话,脑海有什么轰然一声炸开,面上煞白。谢封延不紧不慢来到她面前,看到她眼神慌张混乱,情绪仿佛正从那个所谓的“蛟崖″奇遇话本里抽离出来。
“想起来了么?”
他嘲讽:“谁才是你丈夫,还要给孤找野男人?”眼前种种如走马观灯般闪过,作为妹妹的骄傲心性消失殆尽,随之回来的是嫁进东宫当太子妃一直怀不上孩子导致如履薄冰,委曲求全的侯府五姑娘。崔苡茉犹如失了三魂七魄般跌坐地上,刺痛自脑海传遍四肢百骸,疼得她唇色全无,她怔怔看着眼前的黑靴和袍服,久久回不过神来,昂头看向她的丈夫一一当今太子殿下。
眼睫一颤,泪水滚落下来,滑过面颊。
上天竟然跟她开了个玩笑。
让她侥幸活了下来,又让她当着丈夫的面,与外男私奔。想到苏闻……想到她才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唇瓣颤了颤,她不知该为黄粱一梦怅然,还是该为回到现实感到悲哀。“殿下……
彼时,门外传来隐星的话:“殿下,苏闻一直想求见太子妃。”谢封延:“把他带过来。”
崔苡茉喉咙一紧,只见男人似笑非笑。
苏闻很快被带了过来,绕过屏风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青黛。“青黛,你没事吧?”
崔苡茉已经站了起来,在他要伸手碰自己时,她侧身避开。苏闻察觉她的疏离,当即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你用什么威胁她了?青黛被你那样欺负难道还不够吗?″
谢封延看着眼前为他女人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的男子,这一幕和几日前何其相似。
他冷淡瞥过,没把他看在眼里,目光落到那个女人身上。崔苡茉察觉太子不怒而威的视线,主动从苏闻身边走到太子身侧,垂下眼眸。
“苏闻,你回去吧。”
不仅称呼变了,就连原本娇柔唤他的嗓音也变得格外冷淡疏离。男人唇角加深。
苏闻错愕:“青黛,你什么意思?方才你不还跟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是不是被他控制了!?”
男人唇角抿下。
苏闻难以相信不到一个时辰,青黛就变了心,他宁愿相信她是被要挟了,一定是这样。
“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青黛,你别怕,我会保护你。”说着,他压着怒意看向青黛身旁的男人,“崔兄,你对青黛所做的事,天理难容,为世人不齿,希望你不要再毁了她!”“苏闻你别说了!"崔苡茉出声喝住他。
苏闻脸色白了白,目光触及青黛不再柔情的眼眸,此刻她眼里不再有自己,心口窒了窒,“青黛……
一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带她私奔的苏闻,一边是当今太子夫君,从他进来那刻,崔苡茉就提心吊胆,此时更是担忧他冲撞了太子,唇瓣颤道:“…一刻钟前我恢复了记忆。”
苏闻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我兄长。"崔苡茉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掐了下掌心,缓声道:“…他是我丈夫。”
苏闻最后一丝血色霎时间褪去,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青黛,你在骗我是不是……“他哑然几欲失声。“把人带下去。”
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两名侍卫,架着苏闻下去。书房里恢复死寂,崔苡茉脑海一片混沌,刚才的情形仿佛已经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谢封延自上往下扫了她一眼,“太子妃选男人的眼光不错,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嫡女。”
“说说孤如何,当不当得上你的良配?”
崔苡茉知道他生气了,还不是像以往那样的生气,而是触及到男人尊严的生气。
“殿下自然是臣妾的金玉良缘。"眼看太子背过去,往书案走去,她忙追在他背后解释。
这个劫难,她到底要怎么躲过去。
“是么?孤方才听你的苏闻哥哥说,你想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孤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