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当然
谢封延走过去,拾起那柄拨浪鼓,牛皮被戳了稀烂,摇不响,那几只木雕不是被掰断了翅膀就是砍了几刀,再也无法修复。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孩子而已。
他堂堂太子,要什么没有。
谢封延将其中一个兔子木雕紧紧攥在掌心里,感受心血被糟蹋。然而当他胸腔冒起怒气时,转眼一个画面闪过,逼得他狼狈松开。在苏州时,他曾无数次梦到她怀了孕,转眼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扑到谢承平怀里,献宝似的将他的孩子当做筹码交上去。自此谢承平和靖晏帝便可无数次用孩子要挟他,羞辱他。他不想要孩子,不想要软肋,这是其一。
其二,她在冷宫感染风寒那晚奄奄一息几欲香消玉殒,忽然间觉得她很可怜,嫁给他甚至没几年日子可以活了。
大抵老头打完仗回来,就是扶持谢承平登基之日。他为什么这么放心让他当监国太子,一是因为朝中多数官员向着他,他谢封延要想成气候必须先驯服这些朝中大官,又何其容易。二是,京师中有宁王这个一直想为子报仇的叔父,留叔父与赤手空拳的他在京师,不亚于在斗兽笼里扔进一只凶兽。两次遇刺,老头是知道的,也知道幕后主使是宁王,可他的晋龙府却一直不作为,任凭宁王围剿他。他死了,正好一箭双雕,为谢承平登基扫清一切障碍。谢封延重新取来一块沉香木,拇指抵着刻刀缓慢划出利落线条。胎儿六个月大的时候,崔苡茉反倒没多少孕吐了,就是坠得慌,她每天提心吊胆怕肚子破了。
身上穿得宽松,总是喜欢待在院子里,期待着孩子的到来。太子变得愈发忙碌,听说过了初春,哪里干旱种不出庄稼,哪里发了洪涝冲毁了稻田,又哪里发生瘟疫,饿浮遍野,一桩桩一件件的民间大事急递上来,亟待解决。
但偶尔崔苡茉醒来时,发现太子就站在廊下瞧着她,每次说辞都是来看看孩子。
崔苡茉总是会被气到,因为她觉得太子不安好心,要么想利用孩子,要么就是想卸掉她的防备再一次弄死孩子。
她不相信一个曾经无数次想要打掉孩子的人,会突然回心转意,他一定有所求。
崔苡茉想躲开他,可偌大的皇宫哪有她的住处。她想到可以回侯府,回娘亲的辞忧院住,唯有娘亲能给予她安全感。然而谢封延不同意。
崔苡茉质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谢封延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片刻,而后才看着她这张有些丰腴明艳的脸,因着怀了孕,她身体比没怀之前长了些肉,肌肤如牛乳细腻,每一次触碰都教他爱不释手。
“怀了孕,不宜兴师动众。“他淡声道。
崔苡茉不想听他的鬼话:“我在这住得不开心,我想回去见娘亲,就住两天。”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我讨厌你,你对孩子不安好心。”
谢封延静静盯着她,过了半响才启唇:“我要是想对孩子下手,不会忍到今天。”
崔苡茉说:“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你也不例外。”谢封延:“你这么了解我?”
崔苡茉冷声:“是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人在哪里摔的跟头,到死都会记得。”
谢封延:“除了孩子,我哪里让你摔跟头了?我没哄你,没宠你?”崔苡茉眉心蹙起,想到过往种种讨好,眼眶顿时逼红,“那都是我委曲求全换来的,你施舍的时候有多高高在上,我就有多讨厌。”谢封延:“还有么?都一并说了。”
“你还有许多仗势欺人的时候,吃干抹净后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只有我整天整天揣测你的心心思,怕自己白白付出,想尽方法勾着你,你出了事,我还要尽妻子的职责,又要哄你又要在皮肉上取悦你!给我一点金银珠宝,给我所谓太子妃的体面就是宠了?”
崔苡茉胸口的不快迸发出来,“但凡你不是太子,我崔苡茉都不会这么委曲求全。”
她厌恶这种不对等的付出。
偏偏,这辈子她都逃脱不掉了,她的人生砸在这个男人手上了。“水牢那次,你也是作戏?”
“当然。”
崔苡茉仍然没能离开东宫,只能一日接一日待在东宫养胎,直到把孩子生出来。
倒是那日之后,太子很久都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四姐偶尔会抱着女儿过来看她,说是传授她一些经验,还总是和她聊起谢承平的事,崔苡茉听着有些烦躁。
四姐还试探性同她说,她最近做了个梦,说什么她梦到其实她才是那个和谢承平成了亲的女人,说谢承平在梦里很疼她,对她千依百顺,还生了个儿子仁么的。
崔苡茉第一次听时只当做是四姐做的一个梦,然而四姐时不时提起那个梦,她反倒觉得四姐像是在故意挑衅。
故意说梦里她和谢承平是夫妻,好激起她的嫉妒。崔苡茉索性就说了:“他能为了侯府的利益置契约不顾,他日就能为了别人抛弃你。”
崔方仪错愕:“你什么意思?”
崔苡茉:“意思就是他只爱自己。”
崔方仪:“你胡说!”
崔苡茉能理解她的激动,“君子失信,不就是伪君子?他至今尚未给过我一句解释。”
崔方仪总觉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