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炉火烧得通红,铁锅和灶台间的缝隙中不停窜出火舌,铁锅里的油被烧得滋滋作响。
随手将鸡丝倒入油锅,随即传来“滋啦”的油炸声,泛白的鸡丝顿时被炸得金黄。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入眼角,来不及擦拭,他又从一旁的挂炉中取下烤好的鸭子,片好装盘。
五绺鸡丝、挂炉烤鸭、清蒸活鱼、爆炒羊肉等等菜肴,很快被做了出来。
给皇上准备早膳,准点很重要!
顺着灯笼的方向,来到养心殿内,一片幽幽的烛光中,皇上端坐于龙案前。
在这皇宫之中,面见皇上,礼制是绝对要遵守的,三拜九叩少不了,否则会惹上杀身之祸。
“咔嚓”一声微响,皇上的嘴巴张开,随即范青拿筷子夹起一片鸭肉,面带恭敬。
将筷子塞入皇上的嘴中,手掌托着皇上的下巴,上下托动着,让嘴巴一咬一合,随后将筷子捅了进去。
千疮百孔的腐朽龙袍之下,里边已然是森森白骨,白骨上还挂着一片片早已干涸的肌肉。
这皇上,俨然就是一具人肉傀儡!
嘴中腐烂的气味混合着饭菜的香味,融汇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不过范青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熟练地给皇上“喂食”着。
如果不能麻木自己,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疯掉的。
在这“皇宫”之内,规定的时间只能做规定的事情,一旦有人违反,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宫”中的漏刻,是他唯一能计算时间的事物,也是靠着漏刻,他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喂完饭食后,范青拿起餐盒中的手绢,将皇上嘴角的污渍擦拭干净。
说完,他将那具人肉傀儡背在了身上,捏着嗓子喊了一句,“起驾”,然后背着人肉傀儡走出了养心殿。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宫殿,都是用竹片和面纸以及绢布所糊的门庭牌坊,牌坊上写着殿名,就像是纸扎屋一般,阴森怪异。
进入乾清宫,将人肉傀儡放坐于龙椅之上,范青又捏着喉咙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乾清宫内鸦雀无声,范青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切,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诡异的寂静中,范青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不容易熬到上朝结束,他长长出了口气,随即喊道:“退朝!”
御厨自称沈味玄,是这座“皇宫”内,除他之外,唯一的活人。
而御厨一直存在于此,祖上十代,皆是大靖王朝的御厨。
他裹着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厨袍,上边斑斑点点,满是油渍、污渍、血渍的混合物,面容蜡黄,三角眼,嘴唇下巴留着几撇山羊胡。
范青不敢懈怠,也跟着一起跪在了御厨身后,紧接着,便听御厨吟唱道:
以我血誓,唤神咒以破昏冥,
火光明照,世间再沐慈悲恩,
御厨的声音尖利沙哑,犹如一支生锈的破锯在锯着木头,就像是嗓子里漏风一样,再配上他那怪异阴森的唱腔,仿佛远古的巫师,举行着某种恐怖的仪式。
其他,便再也听不出任何信息,但何为飨神,何为社火,他却是一头雾水,没有任何头绪。
随着祭词接近尾声,御厨用近乎凄厉的腔调悲嚎出来。
好险,差点就犯错误了,他突然想起,有一个和自己一起被关在皇宫的孩子,曾告诫过自己,不要犯错,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那孩子满脸的黑痣,范青称他为小雀斑,永远一副吃不饱的样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吃顿饱饭。
如今当了皇上,倒是能享用御膳,只可惜,永远也填不饱肚子了。
曾经,这做“皇宫”还有三十几号人,和原身一样,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如今,只剩下范青一人。
御厨沈味玄,才是这座“皇宫”里真正的皇上。
这御厨,强大得近乎神灵,令人丝毫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御厨依旧操着他那漏风的嗓音,眼中闪过寒光,蜡黄的面容带着几丝狠厉,似乎是对那群逆臣贼子恨之入骨。
不过,只要寻到新的皇上,祈求飨神重燃社火,这世界便还有救。”
然而御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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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的仙家,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那么,一道仙家毛血旺便做好了。
切记,社火要烧到最旺,否则肉质容易变柴。
毕竟,这是让世界重燃火种的唯一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