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魂穿李煜并不是一个意外。
他高中的时候就做过一个梦,一个关于李煜少年时期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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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元元年(937年)七夕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少年时期的李煜,广额、高鼻、重瞳、骈齿,天生一副帝王之相。
或许是因为梦境的缘故,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自然,李从嘉作为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听着金陵城中的百姓慨叹李璟第六个儿子的相貌出众。
甫降于世,即获众目瞻瞩,恩宠隆渥非常。
与当今的太子殿下李弘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弘冀的亲生母亲并非钟皇后,他没有李煜那般秀气的长相,脸上残留的只有常年征战沙场留下的伤疤。
他很在意自己的储君位置,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孤独的人,貌似他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为此,他寝食难安,一时间对自己的六弟起了浓浓的杀心。
但实际上,在李煜出生之后,李弘冀就给予给了他这位小弟最多最深的爱。
未做太子的时候,李弘冀常常喜欢带着李煜在金陵城外的长江边上钓鱼。
两个兄弟,一叶扁舟,手执同一根鱼钩,李弘冀会细心的教导李煜垂钓的技巧。看着吊钩钓上的大鱼,重瞳子也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声高叫着兄长的名字。
两个人影瘫软的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李弘冀也幻想过他的弟弟以后会成为他的周公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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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振臂高飞,时间来到了保大八年(950年)
十四岁的李煜从小就对一些小玩意感兴趣,那时候的他会缠着身为太子的弘冀,让哥哥教他袖箭的玩法。
李弘冀作为储君,每日要处理朝中政务,还要时刻提防宋齐丘等人对他使辫子。
饶是如此,他还是把最后的温柔与耐心给了自己的六弟弟。
对着树上的“麻雀”,李弘冀抬起袖箭就要射杀,李煜于心不忍打算劝阻,但是第一次受到了自己哥哥的严厉指责。
“汝性纯善,常怀仁慈,此于常人,或为美德,然于帝王之家,却是大谬。”
那时候的李煜还跟着父亲李璟同文益禅师学习佛教,自然不明白李弘冀说此话时眼中带着的肃杀之意。
“可是禅师说过不可杀生……”
李煜就这样颤颤巍巍的反驳道。
李弘冀摸了摸他的头,果断用手中袖箭洞穿了一只不起眼的画眉鸟。
作为“麻雀”的李从嘉侥幸的喘了一口气,再次扭身看去便注意到了抱着画眉鸟沉默不语的李煜和转身离去的李弘冀。
他看着李煜眼角残留的几滴泪珠以及他抱着鸟儿去找文益禅师的场景。
文益禅师是一个身材高大,有些胖乎乎的大叔,在李煜牙牙学语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这位高僧穿着袈裟念经。
“禅师,兄长犯了杀戒。”
暮霭沉沉,梵音袅袅,文益禅师于金陵清凉寺禅房内,与李煜相对而坐。
李煜不过是个十四来岁的少年,哪里明白自己兄长的用意与心中的戾气。
文益禅师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凝视李煜,缓声道:“殿下,世人皆言杀戒为佛门首戒,然杀生之相,岂止刀兵相向这般浅显?
殿下眼中,汝兄射杀鸟儿,是为杀生,此乃有形之杀。然于这尘世之中,无形之杀,更为隐蔽,亦更可怖。”
“麻雀”振了振翅膀,他知道文益禅师在暗示李煜,李弘冀既是他的兄长,也是当朝天子。
为君为臣,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彼时十四岁的李煜并不能理解文益禅师口中所言的无形之杀。
他对大光头深深一拜,想要去为鸟儿找一片风水宝地安葬。
“麻雀”振翅高飞,来到了东宫。
那一年的南唐,李景遂深得国主李璟的信任,在朝堂上实现了与李弘冀的分庭抗礼。
那一年的东宫,也不如今日的人气旺盛。李弘冀私下培养了不少幕僚,导致宫中鲜见宫女,多为朝臣。
“殿下应当早做打算。”
李弘冀入主东宫不久就有许多幕僚劝阻他铁了心肠,早早收拾掉自己的叔叔和六弟。
一个是因为军权在握,不好对付。另外一个则是重瞳降世,有帝王之姿。
“他们都说六皇子头上有一团王气,乃是我朝的国运。”
既然是南唐国运,又为何非杀不可,因为这是他李煜的气数,而非我李弘冀的气运。
可是叔叔和弟弟究竟要谁,还是说他李弘冀就真做那个孤家寡人,索性一起杀了。
他有些犯难。
当初众位大臣支持景遂担任太子之位,还是他的叔叔心中有愧,主动将东宫之位让给了他,于恩情而言,他不该杀。
至于自己的弟弟李煜,从小便跟他一块长大,他知他是一个性子柔软的人。若是将屠刀挥向这位尚未行冠礼的小弟,他又于心不忍。
“若是殿下狠不下心,那就让我们替殿下背上这罪名。”
李弘冀不说话,只是看着宫外的那一只小麻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