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碎冰碴子漫过飞檐时,祠堂八仙桌上的桂花酿已经见了底。
云瑶指尖沾着酒液在青石板上画圈,冰晶顺着她手腕上的乾坤镯爬满整张雕花供桌,将族谱上「云宏」二字冻成剔透的琥珀。
"二叔祖在岭南的盐船沉了三艘。"她突然屈指叩响冰面,惊得檐角铜铃撞出串串清音,"京兆尹府昨夜往城东别院送了十二抬红木箱,箱底压着的可是咱们云家祖坟的土。"
翠儿适时将鎏金火盆挪到众人中间,跃动的火光里浮起十数枚冰棱,每根冰刺上都凝着不同世家的徽记。
云风突然伸手戳向刻着玄鸟纹的冰棱,指尖顿时沁出细密血珠"这玄鸟翅膀上沾的,是咱们护院队服上的银线?"
"眼力见长。"云瑶袖中飞出缕银丝缠住少年淌血的手指,冰晶顺着血线蔓延成精巧的护甲,"七日后太后寿宴,工部要在咱们西郊庄子试新锻的百炼钢。"她说着突然朝云宏扬了扬下巴,"你带人把练武场的冰棘渣滓填进熔炉,记得混着前日猎的赤狐血。"
云宏霍然起身时带翻了身后条凳,腰间弯刀磕在冰封的族谱上迸出火星"我这就去把庄子里外埋上雷火弹!"
"莽夫。"云瑶轻嗤着甩出条冰链将人拽回座位,八仙桌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水波纹,浮现出西郊庄子的立体舆图,"三百二十棵垂柳的位置都记熟了?
每棵树下埋两坛掺了硫磺的桂花酿。"她腕间乾坤镯闪过幽蓝光芒,舆图上顿时亮起星星点点的标记,"等工部的人开始试刀"
"酒香混着硫磺遇热即燃!"云风兴奋地拍打冰封的桌面,"到时候漫天柳絮都是引火符!"
二叔突然咳嗽着将龙头拐往地上重重一顿,檐角冰棱应声碎裂"咱们云家世代清流,如今竟要学江湖草寇使这些阴私手段?"
云瑶指尖轻勾,供桌上冻着族谱的冰晶突然裂开细纹。
裂纹顺着青砖蔓延到二叔脚边,绽出朵晶莹的雪莲,花蕊里躺着半枚残缺的虎符"上月初九,二叔在醉仙楼吃了三盏碧螺春。"冰莲花瓣簌簌抖动,映出茶楼雅间里二叔接过兵部侍郎密函的画面。
祠堂霎时静得能听见冰晶生长的声响。
翠儿捧着鎏金壶给众人续茶,清冽水声里,云瑶的声音像浸了雪的刀刃"三日后烦请二叔往兵部送二十车陈年炭薪,就说云家要助工部炼钢。"
当戌时的更鼓穿透冰雾,云瑶正用玉簪蘸着朱砂在云风掌心画符。
少年腕间新戴的玄铁镯突然泛起红光,将朱砂符印吞进去大半"这探灵镯会跟着各世家马车印迹自行追踪,记得每日用晨露喂养。"
"阿姐,那工部侍郎"云风话未说完就被窗外掠过的黑影打断,十二盏琉璃灯突然同时熄灭。
翠儿手中茶盏当啷坠地,飞溅的瓷片在月光下凝成冰箭直指房梁。
"无妨。"云瑶抬手将冰箭化成雾霭,望着穿透窗纸飘进来的半片焦黄战报,"不过是有人等不及要看炼钢的火光。"她说着突然朝云宏扔去个冰玉匣,匣中三十六枚银针正嗡嗡颤动,"去把东市铁匠铺屋檐下的冰溜子都换成这个。"
众人散去时,云瑶独自站在结了霜的祖宗牌位前。
乾坤镯映着残月泛起涟漪,冰面上浮现出张教头在练武场挥鞭的身影,玄铁鞭梢扫过的空气里残留着奇异的紫烟。
她突然将簪头小狼按进冰面,狼眼泛起的红光中,隐约可见数百枚冰棘正在地底疯长成新的阵眼。
晨雾还未散尽时,练武场的地面已布满蛛网状的冰裂纹。
张教头挥动玄铁鞭在空中抽出一道紫烟,三十六个玄甲护卫突然从冰棘丛中跃出,刀锋上凝着的霜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今日负重加三成!"张教头声若洪钟,鞭梢扫过云宏肩头时溅起火星。
年轻汉子闷哼着跪倒在地,背着的玄铁砂袋将青砖砸出深坑。
冰面下突然钻出数百根冰棘刺,堪堪停在他喉间半寸。
云瑶倚在观武台的冰玉栏杆上,指尖绕着从云风腕间探灵镯分出的银丝"看见东南角那丛冰棘开出的花苞了?
每片花瓣都是个微型阵眼。"她忽然勾动银丝,云风腕间的镯子突然幻化成雀鸟形状,扑棱棱朝着院墙外飞去。
暮色降临时,云风带着满身桂花香翻进祠堂后窗。
少年从袖中抖落七八个冰晶小球,每个球体内都封存着不同世家的马车印迹"兵部侍郎家的车辕上沾着西郊庄子的红黏土,工部尚书府的马蹄铁嵌着咱们上月丢失的冰棘刺。"
"干得漂亮。"云瑶将冰晶球按进乾坤镯,镯面顿时浮现出京城街巷的立体投影。
当她的指尖划过朱雀大街某处暗巷时,云风突然按住那个位置"今儿申时三刻,我扮作卖炭郎跟着陈家的马车,亲眼看见他们往醉仙楼后厨运了十二坛硫磺酒。"
祠堂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两人赶到练武场时,只见云宏浑身冒着白气在冰棘阵中腾挪。
他背上六个玄铁砂袋已换成十二个,每次落脚都在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
张教头甩出的紫烟化作猛虎形态扑咬时,云宏突然暴喝一声扯断砂袋系带,飞溅的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