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不想被他知道是觉得很丑,崔伯种的心情好转,语气也变得温柔一些,“我见过你给那只老狗画的那幅,丑不至于,你只是很会模仿…写实。假以时日,真实未必不能成为一种画道。”他的话意味不明,但不妨碍薛含桃听懂了其中对她的夸奖。不丑那不就是好看吗?
她猛地睁开眼睛,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另外一双纯黑色的眼瞳,唇瓣抿了又抿。
她只是一个农女,勉强识字,靠着抄书知道了一些诗词赋文。除此之外,她真的什么都不会,琴棋书画,烹茶行令,只书法一项沾一点他的光芒,可如今他亲口说她甚至可以成就一种画道,薛含桃的目光里面有害羞,有感动,还有目大的欢喜。
被人肯定的滋味飘飘然,此时此刻,她眼中的崔世子抛却了属于人凶狠的一面,再次成为了完美无瑕的神明。
但时过境迁,她心心中的仰望与虔诚已经不再纯粹。不过,即便薛含桃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喜欢,然后红着脸颊缩进了被子里面。
她想,在他们身体之间最后一次亲密接触时听到这句肯定,多么圆满的结束啊。
次日,早早醒来的薛含桃发现自己的身边难得又成了空的,帷幔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在。
这是多日来的第一次,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自己穿上了衣服鞋子,又将床帐用金钩挂起来。
世子不再对她的躯体感兴趣,估计以后自己也不会再躺在这里。薛含桃最后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床榻,瞪大眼睛寻到两根掉落的头发,收起来,用手拍了拍,仿佛这样,她的痕迹和气息就全部可以消失。其实整间房屋里面,能彰显她存在的原本也就只有一件东西,薛含桃寻到窗台,决定将自己的陶罐抱走。
很快,她惊喜地发现,里面的嫩芽又长出了一片叶子,终于不再是之前孱弱的模样。
它扎根了,慢慢在成长。
薛含桃欣喜过后,犹疑几瞬收回了双手,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要不还是等种子再长高一些再抱走吧。
世子应该不会介意的。
就这样,她只身抱着荷包走出了正房,遇到玉衡还有其他两个侍女,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夫人,您就算要和世子学作画,也不必,不必起身这么早。"玉衡委婉地表达了侍女们的态度。天色不过蒙蒙亮,她完全可以再睡一会儿,因为她们还没有将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
各式各样的颜料,洁白柔软的宣纸,一条又宽又大的书案,大大小小的画笔,东西不少呢。
世子的要求又高又挑剔,几个侍女们非要忙活一两个时辰。“我不是,不是和世子学作画,是要和果儿姐姐一起出门。"薛含桃听不懂她们口中的话,明明自己今日准备和果儿姐姐一起拜访宫廷画师的徒弟,怎么就变成了和世子学作画?
“夫人说不是,那便不是。"玉菊敷衍地笑了一声,知道世子夫人防着自己,不再开囗。
这些时日,她自认为了解了新夫人的一些习性,见世子对新夫人还算宠爱也试着表现自己的善意,没想到夫人心中从来没信过她。罢了,自己在夫人面前终究比不过那个圆脸的果儿。不过,她相信自己只要在世子的面前表现好,东院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薛含桃眼睁睁地望着玉衡从自己身边经过,苦恼地皱着脸,难道真的怪自己吗?可她确实不明白啊。
“唉。“她无奈地叹气,然后探身钻进了大黑狗的屋子。阿凶得了一个新窝,正是高兴的时候,发现主人的气息,它罕见地伸出舌头在她的手背上舔了舔。
温顺的模样仿佛从前年幼时的小奶狗。
“阿凶,你也觉得都城这里复杂吧?还是桃林村简单,不喜欢就又骂又打,喜欢就给人送好吃的。”
时隔多日,薛含桃终于对从前的家乡生出几分怀念。如果那里没有了大伯父一家,重新迁居过去的是友好的陌生人,那么,她其实还想回去看一看。毕竟,那是自己和阿凶出生的地方。
“时间不会太远吧?世子开始厌倦我了…她抱着老狗的脑袋低声述说,然后仅仅一瞬过去,她的眼中又燃起希望的光芒,“但世子依旧是慈悲的大善人,他会善待我,我们的日子不会比从前差,你看,他昨日还送给我一对手镯。”薛含桃让大黑狗看,赤金色的手镯上方雕刻了一圈镂空的桂花,晃晃手,叮叮作响。
“我会抄书作画,赚很多钱,靠自己的努力买一座大宅子。”种子发芽也越长越好了,开花后就能用来偿还世子的恩情,到时候她就不必觉得愧疚。
薛含桃设想的未来是美好的,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崔世子的身影,因为她从来很清醒,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她糊涂了,也有太多太多的人时刻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