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隐晦地撇了撇嘴，对着杰森挤眉弄眼，示意“你懂的"。老生常谈了，他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和布鲁斯再次掰扯，他懂得这个男人有多固执，不想平白费口舌。
今天心情好，不和老顽固计较。
杰森眨了下眼睛作为回应，一切尽在不言中。然而，同样对男孩了如指掌的男人一眼看穿迪克敷衍的想法，他选择不依不饶。
将吃完的餐具放回，布鲁斯擦干净嘴，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写意，吐出的话语却堪称尖锐。
“你最好离她远点，蝙蝠侠从警察局带回了一些影像，我想你应该好好看一看，看完你就会明白一一”
杰森正惊讶着布鲁斯怎么不再避讳在薇薇安面前谈论蝙蝠侠的时候，迪克倏然起身，用实际行动打断了男人的告诫。少年面向布鲁斯，仿佛对峙般，宽阔饱满的额头上，眉毛皱得差点打结，他目光直接又锐利，往常温柔的天空蓝此时竞然显得冷硬。这一刻的迪克，令杰森瞬间想到了蝙蝠侠面具下的布鲁斯。不愧是师徒，搭档。
“这是你的偏见，你从一开始便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自然会觉得克洛奈不怀好意。”
此话一出，温馨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空气的流动仿佛变慢了。杰森很惊讶，迪克虽然过去也有和布鲁斯闹矛盾、意见不一的时候，但很少说的这样直白不留余地。
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进入了叛逆期，还是这个名叫“克洛奈”的话题中心人物不一般呢？
他一面也暗自提起了警惕，一面觉得有趣：现在这个场景，像不像儿子有了喜欢的对象，老父亲却对人选非常不满，闹起矛盾呢？杰森给提姆递了个眼神，默契传达了想法。给小兔子抹完精油，打理毛发，连肌肉也按摩了一遍的提姆满意地将他的宠物放到地上，目送它蹦蹦跳跳去找管家讨吃的，扭头对上杰森的目光，信息接收完毕，他微微掀起嘴角，意味不明。
安静至极的空间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下巴轻抬，盯着和自己对峙的男孩，只觉得对方实在固执，未免一错再错，必须令他意识到问题才行。余光扫过坐在地上的薇薇安，她安安静静地，因为背对着看不清表情和动作。
这也是个教育指导孩子们的好机会。
“你说我是偏见，那……"他不紧不慢地说话，既不高声，也不急促，淡定从容得像个国王。
布鲁斯拿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几下，随后收起，似笑非笑地望向少年，“看完这段监控画面，再告诉我你的想法。”“相信你会得出正确的结论。”
话音落下，电视屏幕突然变化，从动物纪录片变成了一段陌生的监控影像。虽然对布鲁斯胜券在握的样子很不满，迪克还是坐了下来，看向电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画面让布鲁斯对克洛奈抱有如此根深蒂固的偏见。视频是数倍加速播放的，半小时内，安静的起居室内只有一个男人惊恐的喘息声，尖叫声，沉闷的碰撞声，还有手指剐蹭墙面的令人牙酸的噪音。随着播放进度不断往后，画面持续，迪克原本不以为意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姿势也从一开始的随意变成了正襟危坐。电视屏幕的画面投射进眼睛里，混合着头顶水晶灯打下的光，破碎沉冷。不一会儿，监控录像播放完毕，空气消沉死寂，没有人说话。提姆垂下眼睫，缓缓抚摸着回到身边的小白兔的绒毛。他已经看过一遍，此时表情平静，看不出想法。杰森倒是第一次看，起初不明白播放这段画面的意义何在，但聪敏的他很快结合先前看过的相关情报，想明白了画面里男人诡异的遭遇定然和那位神秘女士有关，也根据布鲁斯先前的话语联想到了背后的用意。老实说，虽然对这种奇特诡异的手段感到新奇，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这些猫头鹰法庭的成员自诩超人一等，高高在上，把底层人民制造成活死人杀手替他们杀人卖命一辈子，应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些被恐吓、杀害的人一样面临死亡如影随形的战栗和恐惧吧。法律不提倡对等报复，但是现实里这么做就很解气。而且从得到的资料来看，对方本来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物，比起神秘侧那些无法无天的奇葩，这种不伤性命，不对身体造成大的伤害，专注精神压迫的法子竟然算得上温和。
他脑子里甚至一丝冒出“学到了"的念头。反应过来后暗自嘲讽一声，真是个比烂的世界啊。余光瞥向薇薇安，只见她双手托腮撑在茶几上，脸颊肉挤出来，表情冷淡，一双大眼睛似乎在走神。
看来没有吓到。
大小姐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的嘛。
他一手摩挲柔软的长毛地毯，一边想着等下怎么应对男人的提问。布鲁斯才不会做无用之功，这是趁大家都在，要借这个机会教育我们呢。他打定主意表现得愤慨些，免得被盯上唠唠叨叨的。那么迪克，你会怎么想呢？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少年。
这位才是今晚布鲁斯的重点教育对象。
少年保持沉默，低着头，卷曲的额发垂下，遮挡了眼神和表情，一动不动，恍若雕塑。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关注这边。
空气愈发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