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声音艰涩。
那双向来不起波澜的黑色眸子染上诧异。
姜初霁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有些慌乱地别过脸去:“没什么……”
萧珩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可置信:“你已经回了相府,在相府竟然有人打你?”
再怎么样,也是相府的嫡女。
竟然有人在相府,扇她的巴掌?
姜初霁微微抿唇,摇了摇头:“是我二哥,我昨天惹他生气了,他就……我没事的。”
昨天打的,今晚竟然都还没消肿,可见这一巴掌是有多用力。
血脉相连的兄长,竟也下手这么狠。
萧珩很少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此刻,他刚刚听到少女这么多年来比自己还要惨的遭遇。现如今,又看见她不光被父亲薄待,被姨娘算计,还被自己亲哥哥欺负。
忍不住攥拳,压下内心波澜。
闭眼又睁开,这才恢复之前的冷静。
平静道:“你在这等着我,我有消肿的药膏,我去拿来给你用。”
他在伯爵府做事,那管家稍有不顺心,便会动辄鞭打他人。这些年他也时常受伤,所以也备了些药。
姜初霁反手抓住欲离开的萧珩:“不用,其实我大哥已经帮我上过药了,只是效果没那么快。”
少女抬起头,用那双清澈又纯净的眼睛看过来,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要不……用这个鸡蛋帮我滚一下脸?”
“听说这样子,也能帮助消肿。”
说着,姜初霁看向萧珩之前放在一旁的那枚鸡蛋。
萧珩也看过去。
顿了顿,又重新坐回来,拿起那枚鸡蛋。
鸡蛋在冷风里早就凉透了。
他深吸口气,将那枚鸡蛋轻轻放在少女微微肿着的脸颊上,声音微哑:“……疼就说声,我轻一点。”
姜初霁笑起来:“不疼。”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穿透云层的暖阳,太干净纯粹,也太美好,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两个人此刻距离极近,近到萧珩能清晰地看见少女脸上细小的绒毛,能感受到她轻轻呼出的气息。
他甚至不敢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任何别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心脏的跳动却控制不住地,越发剧烈起来。
“……阿珩,你真好看。”
姜初霁看着他曜石般的眼睛,轻声开口。
“能和你说这些话,我很开心,比看到漂亮的锦鲤还要开心。”
萧珩的手猛地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抽了回来。
语气忽然变得生硬:“……我只是个下人。”
再怎么样,她也是受邀来欣赏锦鲤的人,而他是只能在旁边干活搬桌椅的人。他们身份有别。
姜初霁却摇摇头,轻轻覆上他的手:“我们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一样的人。
萧珩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剧烈过。
他看着这双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睛,忍不住抬起手。
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吧。她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伯爵府。
至少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想要遵从本心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萧珩屏住呼吸,用粗糙的指腹轻轻触碰上少女肿着的脸颊,犹豫了一下:“我……”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呼喊。
“——姜二小姐,你在这边吗?”
是夏清浅的声音。
萧珩整个人神色一震。
仿佛如梦初醒,又像是触电一般,条件反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姜初霁听到夏清浅找来,下意识将食指抵在少年唇上,小声道:“嘘。”
看向眼前的人:“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我先出去。今天……谢谢你。”
双目相对,眼神愈发认真。
“阿珩,我希望你以后让自己开心一点。”
“如果我们还能见面……下一次,记得开心些。”
说完,姜初霁从萧珩的另一只手上接过面纱。
戴在自己脸上,站了出去。一边往前走一边招手:“夏小姐,我在这里。”
夏清浅这才看见人,有些埋怨:“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一圈呢,大家都看完锦鲤在吃点心了。”
姜初霁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我本想在府上逛逛,一不留神就走到这里来了。”
阴影处,萧珩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唇上似乎还留有她指尖的余温。
他从未想过,他这样麻木的人,也会被什么人触动心弦。
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片落叶悠悠飘落,也撩动了萧珩的衣摆,余光有一抹浅粉映入眼帘。
低头一看,原来是少女遗落的一条手绢。
那手绢的颜色恰似盛开的初桃,上面绣着的梨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那淡雅的梨花香。就如同少女一般,干净纯洁,不染纤尘。
萧珩的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做出反应,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弯下了腰,修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