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有的东西。永安的第一句,更是直接点明了他的心思。他说,桓玄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在,他进退两难,却对谁来说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忠臣。
永安所面对的,不过是非生即死,要不要拼一把大的。桓玄却很特别。从下策与中策中足以看出,他做不好一个臣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换一条路呢?
比如,另起炉灶。
天下之大,国度林立。淝水之战苻坚战败后,北方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十一年前,羌族的姚苌绞杀了自己的旧主苻坚,于次年称帝,定都关中。三年前,姚苌病逝。
为了避免姚苌的死讯传出带来动乱,他的儿子姚兴选择秘不发丧,自领大将军号,击退了来袭的敌军。同时启用了诸多能臣武将,夺取了河东,又密谋两路分兵,向东将势力扩展到洛阳,向西北,将势力扩展到陇西。当然,相较而言,姚兴的目光还是更多地聚焦在陇西,意图攻破后凉。而荆州北上便是洛阳,若要图谋进取,桓玄的机会比姚兴大得多。姚兴的秦国与拓跋珪的魏国之间必有一战。桓玄的荆州兵以逸待劳,未必不能寻求时机,入主关中。至于荆州兵马人力物力尚且不足的情况,倒也好解决。朝廷攻伐王恭的同时,令谢琰领历阳兵马坐镇要冲,阻拦桓玄的战船东进。但此人心高气傲,办事激进,与历阳旧部之间必有摩擦,不如将他击败,给朝廷施压。
若能得到一笔军资,他便允诺转道图谋北上,再不东进。到了那个时候,朝廷还要称将军一句北伐英雄呢。路,也就走宽了。
臣还是臣,却不是逆臣,还是随时可以自立门户的臣子。这才是对桓玄来说的"上策"。
他猛地转头朝着那女尼问道:“他是不是已在朝中有了谏言的机会?”若非如此,永安必定不敢断言,他出兵讨伐谢琰,最终的结果是与朝廷讲条件。以士族的自大,他们恐怕还敢再派人前来。女尼很是诚恳地摇头:“我不知道。”
她回答得太过老实,让桓玄无从怀疑这是一句假话。这也不是在敷衍他。
他将锦书缓缓收起在了手中,眼神里风云变幻,忽然目光一厉,问道:“可他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坏了!
一旁的卞范之顿觉不妙。
桓玄问出这句话,根本不像是对永安的质疑,反而像是听取了他信中的建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是一条对永安不太有利的建议。看来稍后,他还得帮桓玄一并筹划一二,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幸好永安本人不在此地,也没法乘胜追击,继续击破桓玄的防线。哪知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养虎为患?“那女尼低声重复了一遍。
桓玄面色紧绷,意识到,这是一句与先前都有别的答案。下一刻,他就看到那女尼从腰间的行囊里翻出了一只锦囊,从中取过了一张纸条,朝着他递了过来。
桓玄犹豫了一瞬,还是将纸条展开在了面前。只见其上,以稍显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足下有君王之心,却无君王之姿。”
那永安又何惧于养虎为患!
她在先前的锦书中,确实是站在桓玄的立场,为他提出了上中下三策。无论是从他此刻的条件,还是他本人的脾性来说,上策正是他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一条让他有机会实现桓氏夙愿的路。但对于王神爱来说,桓玄成长起来又如何呢?他有君王之心,却无君王之姿,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将来需要讨伐的诸侯而已。
到时候战场上见真招就是了。
将桓玄放出去撕扯北方战场,也未必不能让她看到新的机会。不,甚至该说,这怎么会是养虎为患呢?
这明明是她在养家里那几只猛虎的同时,又给野外的那只丢了些口粮,让它去把周围的其他饿狼给吃了。
仅此而已。
桓玄不知永安的身份,还无法尽数领会到王神爱写下这句的用意。他只是先后看了眼两封书信,又觉自己要被气笑了。谦虚客套、处事圆滑,都是对外邦交里的伪装。现在这句话,恐怕才是真相。
也……也唯有这样的人,才有鲸吞天下、收拾山河的抱负。桓玄不愿承认这点,又问:“永安凭什么这么说?”这次女尼的回应又不太一样。
她没有掏出新的锦囊,也不是纯然沉默静立,而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对于聪明人如桓玄,这就是答案了。
负责传讯的尼僧抢先一步到了他的面前,而不是他先决定要不要发兵东进,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当然可以说,自己要审时度势、应时而动,但别忘了,天幕带给了大多数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眼下又是诸国争霸的乱局!一个想要登临皇位的人,最应该做的,是给自己创造时势,而不是蓄势待命。
他慢了,就已经输了一步了。
桓玄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让人将那送信的尼僧送下了船。她来时是江上烟波里的一点,现在船只远去,很快也变成了视线里的清淡一笔,而后消失不见。
在船只远去的时间里,卞范之也已将永安送来的两封信都看了一遍,也明白了为何桓玄会是这样的表现。
“将军打算怎么做?”
永安不可能如此好心地给出一条全无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