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疏离。
沈持筠的手紧了紧,平心而论,知微是有一丝冷酷的,交情二字从不会成为她停留的理由,骨子里满是唯我独尊的自傲。可虚幻的温柔却始终牢不可破,足以每个接近她的人得到慰藉,否则宓蝶也不会如此依赖她。
此时她粼粼的眼里闪着光,泛出堪称柔软的温情,细看之下居然与守弥平日的悲悯相差无几,仿佛眼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脑海里漱玉翁曾说的知微和守弥才是一路人的话又开始冒头,沈持筠的笑意立刻散了。
只不过他的表情本就不明显,而知微的眼神一直盯着他领口露出的花印边缘看,是以并未发现。
“不舒服?”
知微慢悠悠吐字时,语气里总透着像在哄人的缱绻感,听得沈持筠又重新抬起眼。
“嗯……“心里不舒服。
“真的?”
知微本是调侃,闻言稍稍认真的一些,眼底带上点真切的关心,怀疑是不是她给沈持筠灌的那半缕道气和他体内吸收的其它零散气发生了排异。燕溪山复活谐织的第一步就失败了,她正愁怎么合理地教会沈持筠复活流程,他这会可不能出半点事。
“哪不舒服?”
沈持筠松开了对知微手腕的桎梏,单凭腰力支起上半身,在知微侧脸贴了贴,正吻在那几道裂痕上。
“微微………
若即若离催生的不是隔阂,而是不甘,这股心气又会反过来刺穿爱恋,带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极度渴求另一方的抚慰。他觉得他们合该更亲密一些。
知微的手指果然探进了他衣领里,按在锁骨窝,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沈持筠一凑近,脸上泛着热意的潮气直往知微身上扑。他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脸,但知微清楚只要将人亲舒服了,沈仙君五官里便会泛出些许艳丽。
所以她才给人下了药,最后如愿以偿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睫。那时他也是这样,“知知”“微微”地拱在她颈间撒娇。知微倾身附在沈持筠耳边,仗着他看不见自己脸上恶劣的笑意,小声说:“孩子在我袖子里。”
沈持筠身形一滞,脑中清明不少,情愫急急忙忙往身体里收,蛋崽恰好在此刻滚到被子上。
沈持筠盯着它,沉默了许久。
偶尔他会生出对孩子的愧疚。那十年里他尽心尽力找它,全是凭那份世俗意义上的父责,知道孩子的母亲是知微后,对它的爱才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可与此同时他又邂逅了它的娘亲、他久违的心上人,心上人偏又失忆,于是心思与眸光一起,情不自禁地往她身上缠,分不出太多给孩子。勉强找回人父身份的沈仙君略微后退,跟孩子它娘隔出礼貌的距离。他想瞪知微一眼,又担心孩子看见不好。
父母不和,受苦的总是孩子。
知微偏要在这时揽过他后颈,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大口,格外欢快。沈持筠气得要咬她,才拿被角盖住孩子,忽然被知微冷不丁捏了一把肩颈大穴,一下跌回床铺里。
嗔怒的眼神还没抬起,房门被象征性敲了两下,立刻被推开了。“知微,我进来了哦。”
陆吾两步跨进来,径直往知微身边走。药堂的房间布局简单,倒也不分内室外室,他一进来就瞧见了往被子里躲的沈持筠。“沈持筠怎么躺在那,生病了?”
他的关心没几分诚意,单纯是好奇,他还没见过沈持筠去冠散发的模样。知微按住了被子,不准他掀,问:“有什么事?”陆吾这才转回来:“正要和你说,那只蝶妖把燕溪山带回来了,"他耸起肩膀,模仿宓蝶扶人的动作,强调道:“这样,这样带回来的。”说完又兴致勃勃:“你猜燕溪山死了没有?”知微揪住他后衣领,将人往外带:“没死。”她知道宓蝶误入了轮回边缘,凭宓蝶的胆子若不是彻底控制了力量,绝不敢上手扶人。
“被你说准了知微,只不过他离死也不远了。”凡人的身份以及姻缘线的勾连,让燕溪山有进入轮回的资格,知微为他开门,可这不代表进去一圈毫无代价。
血肉脱落只是幻觉,实际被死气侵蚀的是身体内部。所以他表面无伤,却昏迷不醒。
可知微下楼后首先关注的是宓蝶:“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原先优昙花印覆盖了她半张脸,连带着被包揽的左眼也有瞳无神,此时花纹仍在,眼睛倒是褪去了惨白。
陆吾挤到前面,伸手在宓蝶眼前乱挥:“真的哎,眼珠子都能跟着动了。”这于知微而言是好事,宓蝶是她选中为沈持筠打开轮回大门的人,她对死之权柄的掌控越强,沈持筠的复活之旅就越顺利。余清也笑,连道两声恭喜。
宓蝶坐在冰棺和躺椅之间的小凳上,被迫曲腿仰头被三个人观察,越发手足无措。
现在最该被关心的不是躺椅上生死不知的燕溪山吗?“知微,燕公子他……”
“既然你将他带了回来,人就交给你照顾吧。”知微伸指在燕溪山的颈脉上探了探,心中有底。谐织不肯回人间,燕溪山于她而言已是无用。她本打算看在沈持筠的份上,动用权柄让他苏醒,毕竞她的脸已经裂开,也不在乎多几道缝。可眼下有了更好的选择。
“宓蝶,你现在能管得住′放',迟早也能懂得′收’。只要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