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1 / 2)

第49章诀别

天垂象,辨吉凶。

玉京的凡人在宵禁下暂时沉睡着,修士和妖族却被刺眼的月光照得人仰马翻,各式问询信件雪花般涌入祭司阁。

但大祭司的思绪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混乱,重归巅峰的权柄笼罩玉京,给他带回极度饱满的信息量。

他知道死气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人间,也知道仙门已开,有同僚降临人间。在这期间,他还要分神去考虑如何保护沈持筠,若是今日分别,往后一一往后沈持筠一定会找他寻仇。

思及此,漱玉翁忽然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用担心见不到沈持筠。大门无声开合,将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人。

沈持筠凭借惯性往前挪动,短短几步路,却在干涩的视野里被无限拉长。他想,知微一贯就和没骨头似的,椅子能躺,树上也能躺,如今连地面也不介意。

幸好她不喜欢浅色的衣服,否则地上的灰都被她带走了。黑色小蛇从知微身下蔓延出来,一路游到惨白的光亮下,显现出液体的净透感。沈持筠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蛇,分明是血。刺眼的液体在地面晕成一小滩,但也仅限于此,因为那本就不是纯正的血肉之躯。

沈持筠扑到跟前,袖口和衣摆都被沾湿。那么一点血,却把云尧仙君骇得不轻,活像是没见过人流血似的。

他抓住知微的手腕,想将她抱离这冰冷污浊的地面,仿佛只要远离这片不祥,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一切。

可稍微一碰,知微的手臂便开始脱离碎片,落地即成琉璃。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脆响,恰如春日薄冰开始融化,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沈持筠有一瞬间完全僵住了,双手捧着知微一只手,不敢放,也不敢握。“这次要睡多久?”

他强撑着,试图从过往的经验中汲取一丝微弱希望,仿佛只要知微说出一个期限,哪怕是千年万年他也等得起。

知微尝试扯出一个笑,但四分五裂的肉身让这点温情也变得奢侈,好在她还说得出话。

“轮回崩塌,若是死在此世,便再没有转世重来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呀。”

沈持筠从这句回避中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可他下意识忽略,又问:“你是要和本尊融合了吗?”

知微轻轻眨眼,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尤其细微,脸上并无痛色,只像被睡意柔软地围着。

“我与本尊并非是主魂与次魂的关系,生死不共通。”她晃了晃自己的左腿,脚腕上的铃铛久违地发出声音,只几下,很快便脱落在地。

“锁魂铃牵不住我的魂魄了。”

沈持筠只在第一次见到知微时听过铃响,如今才知这铃的作用。脱落的铃铛躺在她散开的裙尾里,无声传递着令人神伤的讯息。刹那间,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是一种空茫的死寂,从沈持筠眼底弥漫开来,迅速覆盖全身。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崩塌,比知微的肉身碎得更加彻底。“他们都说,你是不死不灭的。”

正是这无尽的寿命给予了他安心,他知道自己与知微之间隔着许多未曾说开的内容,比如知微与守弥的关系,亦或是蛋崽的未来。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家,一直借住在燕溪山的药堂里。从前他觉得这些都没关系。

他以为他们来日方长。

知微没有反驳,指腹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谐织并非前提,而是收尾的人,等死气将道种回收得差不多时,她自然会复活,之后一一”

听见她这时候还在关心别人,沈持筠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那我呢?”

仿佛所有人权衡利弊后的结果都是抛弃他。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这三个字,连尾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希冀藏在微不可闻的委屈里,他仍想着知微会在下一秒忽然坐起来,促狭地逗他。知微的确坐了起来,只不过是顶着越来越快的崩碎速度,沈持筠连忙搂住她,五指徒劳地捞了几下掉在地上的碎片。知微在手臂彻底消失前按住他,告诉他:“持筠,在我不可计数的寿命里,你是唯一一个需要我特意诀别的人。”知微望着他,感受他密密麻麻漫上来的崩溃。难以想象这具曾经无情道大成的躯体里,包裹了如此充沛的情感,浓重到刺人。而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在沈持筠的第一滴泪砸在她脸上时,知微叹了口气,给予他最后一丝怜爱。“持筠,死亡不是终点。”

裂痕以那一滴水渍为中心,迅速扩大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它们挣脱了人形的桎梏,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琉璃碎片。

散落的碎片在泠泠月色下折射出千万点琥珀色的光芒,温暖又璀璨,拢在沈持筠身上,如同以他为底形成了新的琥珀。中间的人被粘黏住,跪在那里,像一樽被抽走魂魄的玉雕。挺直的脊骨,那曾撑起剑修风骨的孤傲线条,在漫天光尘的映照下,一寸寸弯下去,仿佛支撑他的最后一点东西,也随着琉璃的脆响彻底湮灭了。昼夜到了该轮转的时刻,圆月却还高挂天空,散发着枯槁的颜色。无数生灵在睡梦中被剥夺了道种,无声无息地化作尘埃。人间正在这比白昼更晃眼的月光下,缓慢滑向死亡的深渊。在某一刻,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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