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弃娘从来在他面前,都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今日大概实在是喝多了,才会如此。面对着昂首挺胸的兄弟,萧晏可耻地唾弃自己。怎么可以趁人之危?这种想法都不应该有。赶紧洗洗睡觉,免得胡思乱想。萧晏不让自己看陆弃娘,要去水盆处洗脸。忽然,他发现地上湿漉漉的。而且,有一圈中间是干燥的,恰好是浴桶的形状。陆弃娘今日沐浴了?可是她酒量一向不好,总不能自己在家里自斟自酌。应该是周围有人请她吃饭喝酒才是。她都醉成这样回家,还能沐浴?萧晏忽然心有所感,一股不敢相信的喜悦从大脑之中蔓延至四肢百骸。等他看到床上崭新的被褥,看到陆弃娘放在梳妆台上没有来得及收起的胭脂口脂,还有什么不明白?陆弃娘在等他!她今日这般,是为了他。萧晏连热水都没用,直接用凉水擦洗了自己。就这样,都没有打消掉他丝毫热情。他激动地脱鞋上炕,跪坐在陆弃娘身旁,激动地看着她,却又有一种无处下口,无处下手的感觉……他很怕,自己孟浪惹恼了陆弃娘。所以他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笑,即使身体已经在疯狂叫嚣。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陆弃娘,“弃娘——”这件事,总得先得到她的首肯。陆弃娘在做梦。她梦见了有一年夏天,忘了她那时候是十二还是十三岁,酷暑天,是乡下割麦子的时候。她力气大,找了一份工,帮人挑麦子,一天干够七个时辰,给三十个钱。等到天黑回家的时候,她还能帮忙挑一大担麦子回城,额外再赚十个钱。有一天回家的路上意外遇到了萧大山。他家条件好,有驴车。那日他正好驾驴车去乡下走亲戚,回城时候遇到了她。他让陆弃娘把粮食放在驴车上,还让她也上车。陆弃娘在驴车上,睡得特别特别香,直到被萧大山喊醒。萧大山帮她把粮食搬下车,又硬塞给她一张饼,然后就默默地赶车走了。萧大山是个沉默寡言的好人。可是他没了。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陆弃娘忍不住流了眼泪。“弃娘,”萧晏见她哭了,还以为她做了噩梦,连忙又推了推她,声音很轻,“弃娘。”“哥,我困,我不想洗脸了。”陆弃娘迷迷糊糊地道。她以为她还在过去。还在那个每天割完麦子,挑麦子进城回家后,直接倒在炕上睡过去的那个夏天。萧晏所有的旖旎情思,瞬时都被这句话驱逐殆尽。仿佛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透心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陆弃娘梦里的人,不是他。虽然理智很快提醒萧晏,陆弃娘不会和张鹤遥再有什么。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大概陆弃娘心里,没有忘记张鹤遥。萧晏吹灭了烛火,在陆弃娘身边的位置躺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房梁,心情复杂地好像打翻了五味瓶。睡不着,真的睡不着,毫无睡意,脑子越来越清醒,翻来覆去,耳边只有陆弃娘那句“哥”。仔细想想,她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亲近的称呼。酸,越想越酸涩。萧晏就这样五味杂陈,毫无睡意,心情乱七八糟地躺了快两个时辰。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陆弃娘,似乎是醒了。因为呼吸不一样了。于是,明明为了爱和不爱挣扎了一晚上的男人,这会儿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喘气装得匀匀的,装睡装得那叫一个以假乱真。他甚至都不敢问她一句。真的很怕陆弃娘说,她心里还放不下张鹤遥。那萧晏真的心态完全崩溃了。萧晏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般自欺欺人的一天。好像他不戳破那层窗户纸,就能假装自己在陆弃娘心中有一席之地,甚至取代张鹤遥。陆弃娘确实是醒了。她也感觉到了枕边人回来了,睡着了。“我怎么就睡着了?”她很小声地吐槽了自己一句。她是想让自己微醺,结果高估了自己酒量,直接把自己放倒了。可惜啊可惜啊!她洗了澡,还从大丫那里顺了点死贵死贵的蔷薇水——二丫的看得太紧了,不好偷用。她还换了被褥,还从里到外都换了衣裳。结果,她睡着了!她自己睡着了!这不都白准备了吗?一天天的,干活很累了,好容易花费心力准备这些,结果没用上,白准备了?不行!陆弃娘不甘心!这事既然已经被她惦记上了,那今日不成,还是心事。为什么她向来吃得下,睡得着?因为她不留心事啊!有事直接就解决了,不给自己拖泥带水,挣扎纠结犹豫的机会。萧晏这件事也是。她今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