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
待到一碟葡萄剥完了,陈涿指尖满是黏腻的水渍,沿着手背需湿袖口,他侧眸,随意捻着桌旁粉帕擦着指缝,又启唇道:“今日出去办些公务,正巧进了一家铺子,随意买了些东西回来。”
南枝的目光仍未从话本上移开,只随口道:“什么?”陈涿站起身,抬眸看了眼外面候着的白文,白文立刻会意,指使着丫鬟缓步走进,丫鬟垂首噤声,个个手上捧着缀玉含珠的金银首饰,琳琅堆在一块,辉耀目,使人一瞧便挪不开眼。
南枝随意瞄了一眼,目光触及那刻骤然顿住,手中话本啪嗒掉在地上,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陈涿,又看了眼首饰,惊奇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陈涿点头,看着她道:“你若不喜欢,转手送旁人就是。"尚未说完,就被紧抱住了腰身,他垂目,对上满脸鲜活笑意的南枝,心头冷意渐渐散开,刚准备伸手回抱住她。
“我太喜欢了!”
南枝却又快速松开他,咧着嘴角,快步走到那些首饰旁,眼睛发亮地摆弄着,又拿起几个发簪,快步跑到铜镜前打量着。“你看我是带着枚牡丹花簪好看,还是这根带流苏的银簪好看?”陈涿看向她,胸口的那微末慌乱总算消散了些,唇角小弧度翘起,走到她身旁,帮着她将簪子戴在发髻上:“这枚流苏簪好看些。”南枝转首,眼尾弯弯,唇角高高扬起,朝他晃着脑袋:“那我明日出去就戴这枚。”
扬州沈家,自书房那次后,柳明珍日日缩在房里,生怕惹了沈言灯不快,惊慌担忧着沈言灯为何要说她占了身份,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确不是郑氏的女儿,从小就是有母亲的,只是母亲对她并不好,因着家境贫寒,生父多年前弃了母亲离去,母亲整日痛恼,以泪洗面,每每不快都会在家里摔摔打打,平日鲜少能关心到她,吃不饱饭早已成了常事。后来母亲重病,没有请大夫的银钱,只能活生生在床榻上咳死,连着到临死前,都拽着她的手言说那下落不明的生父是个多么无耻的负心汉。她没想到,有一日会有第二个母亲,温柔地关切她,担忧她三餐冷暖,宛如张开双翅将幼鸟护在怀里的雀鸟,四下尽是暖意。她舍不得郑氏对她的好。这些担忧,又不能和旁人吐露半个字,只能生生忍着,祈祷沈言灯什么也没查到,只是她多心了。直到这日,府里小厮将她拉上了去柳家的马车。柳家小厮手持一叠厚厚的信笺从院外快步跑到了厅内,垂首道:“老爷,外面有人让把这信笺交给您。”
柳父满脸不耐烦,昨夜宿醉的醉意还没消,挥手道:“谁啊,不会又是哪个上门要吃白饭的书生送来的诗集吧?拿开拿开,别烦我。”小厮怀中揣着赏银,想了想补充道:“好像是沈家的人。”柳父听着,神色顿时变换,提起了兴趣道:“我那女婿送来的?快递过来我好生瞧瞧。”
他接过信笺,神色本是漫不经心的,可掠过一行行字迹,不知看到了什么,指尖掐着信笺边沿泛白,双颊顿时涨得通红,浮起藏不住的怒色,死咬着牙关,强忍着全身的颤意,腾地站起了身。
他像是一头在乡野被激怒了的野牛,脚步飞快,双眼赤红,衣摆带着风从正厅一道跑到了郑氏的院落,满身都是怒气,刚进院,就闻到些浅薄的汤药味,萦绕在四周。
柳父腾地一脚踹开房门,声线高昂又震怒:“都给我滚出去!”屋内婢女都被他这一喝吓得发颤,郑氏瞧见这动静,却只是稍稍抬眸,望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李妈妈,你带人都下去吧。”李妈妈担忧地看了眼郑氏,这才得令带着丫鬟出去,将房门紧闭上,又吩咐院里的人全都离远些。
屋内寂静,柳父胸口剧烈起伏着,待四下没了动静,他狠狠地将手上信笺扔到地上,气得声音发抖道:“你这淫.妇!”“我道你为何要将人赶出扬州!原是为了遮掩你的龌龊事!若不是今日眼了这些,只怕我这辈子都被你蒙在鼓里!淫妇!”雪花般的纸片缓慢地飘荡在地上。
郑氏仍是满脸平静,并未去看那信笺,反而径直地看着他:“老爷小声些,莫要被外人听见了,丢的还是你的脸!”“我丢脸?“柳父面色狰狞,略微发福的整张脸都是通红,指着她颤抖道:“该觉得丢脸的是你和那野种!怪不得当年离家一年莫名抱个孩子回来,原是跟野男人偷情生的杂种!”
粗狂裹着柳父身上未散的酒味,颇为刺耳,郑氏掩在袖口的手腕青筋暴起,似是再也戴不上那层平和又宁静的面具,双眼通红,径直定向他:“我是口口?呵,我若是淫.妇,你就是荡夫!”
“当年扬州四下生乱,你裹着府里所有的现银,带着刚纳的小妾跑了,将一大家子都丢在府里,你六十余岁的老母,还在襁褓的儿子……差点就死了,你却只顾着娇妾美人,满脑子淫.荡之事,若不是我,你柳家家业还能有一个铜板?”
“柳成文,你有什么脸面指责我?你瞧瞧你院里的妾室都快比柳明珍年纪还小了。“郑氏眼角淌着泪,却轻轻笑了声:“你还不知道吧,柳明珍就是当年被你抛在外小妾生的女儿。”
“你你你一一"柳父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指着她大喘着气:“你这淫.妇,你不可理喻,就该被浸猪笼!我要告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