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隔壁
枝头积雪被日头融得淋淋滴落,溅得檐角一片水洼。临窗桌前,店小二正摆着些甜津津的糕点,昭音和凝欢坐在一侧,可兴致都不大高,听着下人禀告就急匆匆从府里出来了,反倒比南枝来得还早些。昭音心事重重,垂目沉思着看向桌案。
王凝欢轻叹了声,提醒道:“这次陈大人怕是凶多吉少,至今也没个准确消息,估摸南枝受了不少打击,郁郁难解,这才来寻我们说话,待会可千万注意点,好生开解她。”
昭音轻“嗯"了声,打起了些精气神道:“表兄自幼早慧,做事总有自己的章法,绝不会因着这种小事丧命的。”
两人说着,南枝推门而入,径直走到窗前坐下,一言不发就先探眸朝窗外看了眼,只见以这酒肆为中心,瞬间涌了好些人,看似是寻常客人,可各个身形矫健,目光在四周来回打转,行踪古怪。
王凝欢见她的反常举动,心中忧思更甚,只得小心心翼翼地问道:“南枝,你在看什么?”
南枝蓦然回过神道:“没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端着茶水,抿了口一边打量着窗外动静,一边道:“只是觉得这里酒肆虽又小又旧,还居于僻静地方,可周遭行人倒是颇多,瞧着生意不错,这才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陈涿这酒肆选得倒还不错,周围数家店的装点都没什么区别,往里一走,稍不留意,去的是哪家都能瞧错。想着,她不自觉抬眸,朝隔壁看了眼,咬着牙一遍遍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才勉强压下直接去揍扁他的冲动。
王凝欢却觉她在强忍悲伤,犹豫着道:“南枝,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若觉心;中不畅,大可与我们说说,莫要憋在心心里。”南枝眨眨眼道:“我早就放下了,已经在考虑改嫁了。”对面两人都呆住了,许久没反应过来。
忽地,隔壁冒出一阵杯盏落地声,有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墙根。南枝眉梢一扬,眼睛蹭地一亮,这是能听到?她摸摸下巴,心中瞬生一奸计,啧了声,故意抬高声量道:“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跑。我难道还要等他起死回生吗?总要早做打算。不过目前这改嫁的确有些急了……听说前朝有个家财万贯的贵妇人在后宅豢养男宠,倒颇值得学习,我享受几年再说。”她说得肆无忌惮,分外猖獗,反正陈涿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出来,想说什么全由她这张嘴,听吧听吧,最好把他气傻。对面的两人吓得脸色煞白,以为她受什么刺激了。昭音起身探手贴到了她的额头,惊慌道:“完了,没起烧,是真傻了。”南枝小哼了声,将她的手拍开:“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变傻。”王凝欢越发紧张地与昭音商议道:“不如等会给她寻个大夫瞧瞧吧,这种病症千万不能拖,到时后悔想挽救都没机会了。”昭音赞同点头。
南枝看着她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惋惜道:“真是慧眼不识珠。我不过是心胸豁达,遇事乐观了些,竞被你们这般误会。”两人狐疑盯了她半响,这才暂时歇了去寻大夫的脚步。附近酒肆环绕的侍卫渐渐多了,南枝又望了一眼,倒也略微有了成算。她眉眼彻底舒展开,放下心问道:“那日选婿宴上我匆匆离开,倒不知你最后定的是何人?是那位卫家公子吗?”
王凝欢眸光轻闪,掩饰着垂目道:“原本是他。可惜前几日他纵马时不慎将腿摔断了,如今还躺在府里不能动弹呢,别说嫁娶了,往后还不知能不能站起来呢,反正两家都没彻底定下婚约,父亲就帮我换了人选,就是那位颇有才学的岑公子。”
南枝隐隐有点印象,似是个有些文弱的书生,谦和有礼,若有才学,能在来年科考中举倒也不错,她刚想开口继续问下去,忽地有人推开了门,一阵冷况的过堂风吹了进来。
三人下意识转首看去,就见左右两个侍卫推开房门,沈言灯一袭束袖锦袍站在中心,眸光阴冷,淡淡朝着里面张望了圈,这屋内唯有桌椅,暂歇的小塌,便只余一些摆设,一目了然,没什么藏人的可能,他的视线落到了南枝身上,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轻浅笑意,温声道:“这几日京中藏匿了一贼人,如今只剩东街没查验过了,居然有碰到了南枝。”
南枝歪着脑袋,径直看了他一眼,倒比料想得早了许多。算着时辰,隔壁应是反应过来了。
沈言灯说完后,便退了出去,目光放在与其相邻的两间上。其中一间没燃灯,空旷无人,另一间绰约闪动着人影,他递给侍卫一个眼神,分成两路,自己则去了有人影晃动的那一间,刚推开房门,就见一扇挡住屋内景象的虚白屏风,映出靠在桌旁饮酒的男子身影。没盲目进去,而是抽出了身旁侍卫腰间的弯刀,径直劈向那屏风,整面绣有花鸟图的白面被劈成了两半,晃荡着砰地倒在了地上。沈言灯对上那人视线,却是一愣道:“太子?”赵临坐直腰身,笑了声道:“这么?见到孤有点失望?”沈言灯反应过来,俯身行了一礼道:“臣不敢。”京中人人皆知,陈涿是太子党,且与东宫关系密切,幸而当今陛下唯余一子,与往后新帝相交便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可如今陈涿出事,东宫却没半分急着寻人的迹象。
他禀告道:“这几日京中出现一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