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挑过三个壮汉的,单我一人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只能跪在地上喊女侠饶命,就你这样的,我一根手指就能对付。”
南枝沉默了瞬,气焰蔫了,又不解道:“以往没听你说,有练过什么身手。”
方木骄傲道:“以往在布坊我要搬整坊的箱笼,后来辗转经商,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连着几日搬满船的布料,练上几日保管比那什么剑术刀法管用。”南枝彻底泄了气,她只可能是被搬的箱子。没一会,两人七拐八弯终于走到了目的地一-一个掩藏在层层楼阙后,从只容一人通过的巷子径直往里走,约莫十几步就能见到这在左右夹缝中的狭窄院落,挂着善慈庵的牌匾,乌黑木门布满了岁月划痕,轻轻一推就响起了连绵的吱呀声。
南枝探首张望着,尚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大群孩子蜂拥而来,将她们包围住,扬起最大弧度的甜甜的笑,眼尾弯弯,杂乱地脆声唤着“阿木姐姐",又拽着方木的衣角,将她带进去。
她愣了瞬,犹疑地往里走,见着与破旧外观截然不同的院落,四处打理得很好,连一根杂草都看不到,足够孩子嬉闹,中间安了个木秋千,内屋不大可打眼一瞧就能窥见摆放整齐的桌椅,上面仔细放着几份笔墨。方木被拉着到那秋千上坐下,她笑眯眯的,将在外的锋利锐气全然收敛,一个个捏着那些孩子的脸庞,能喊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又将布包放下来,发放着牛肉馅饼。
孩子们约莫有二十多个,看着都年岁不大,多数还没她腰身高,其中唯有几个年岁稍大的正努力维持着秩序,他们岁数各异,可接馅饼时都很小心,将手在腰间擦了又擦,接过后只吃了一口就满足得眯起了眼。南枝踌躇了会,便默默靠在墙边看着。
直到发完了,布包还剩了好些。
天色渐沉,院落旁点起昏黄小灯,年龄小的乖巧地坐在一块,还在啃馅饼,年龄大的已回屋,俯身写着课业。
南枝和方木一道坐在台阶上,看着天际夜色低垂,云团变幻,一点点笼罩住层出迭起的楼阙屋檐,吞没方才还橙黄鎏金的黄昏,只余一点泛着枯青的朦胁黑白。
南枝将视线投向那些孩子,眉眼浮起柔光,问道:“这善堂是你建的?”方木招呼那些孩子到如今,有点累,将脑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道:“当然是我。这些年我经商每走一地,就会在那建一间善堂,可惜京城房价太高,暂时只能赁到这种地方。”
南枝怔着,过了许久才道:“我记得你说过,在扬州布坊做工前是住在善堂的。”
方木听着,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温声道:“我住的那善堂也叫善慈庵,就在扬州城不远,那里的孩子比这多多了,每天都吵吵闹闹的,话说个没完,钱娘一见到我们调皮,就会掐着腰,凶巴巴地让我们早些回去歇息,不然就要揍毛我们。"说着,她不经意地擦过眼角:“可她每次只是嘴上说说。钱娘命苦,姓钱,一生都在为钱操劳,身子就没好过。”
“要是她还活着,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坏心眼的布坊掌柜欺负我,肯定会拖着铁锹,上门给我要说法,骂得那掌柜羞愤欲死。可惜她走得早,之后善堂没了银钱,我们只能出去找活计。我答应过她,往后也要成为像她一样的大好人。方木越说,声音越低,靠在南枝肩头的力道越大。她看向沉寂又无边的夜幕,呢喃道:“可是南枝,赚钱好累。"说着,目光转向那些正在嬉笑的孩子身上,疲惫的脸上小弧度地翘起笑意:“也很开心。南枝颤着眼睫,伸手揽住她的肩,垂目忽地想起了书本上的一句,像是重新认识了这句诗般,下意思念了出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方木只念过半年书,没大听懂,但知晓这是在夸她,唇角高高翘了起来。漆黑的夜空中簌簌飘下了一团团的雪白,摇曳着落在两人身上。屋内外的孩子心思也都跳脱起来,见着雪双眼就蹭地亮了起来,高声唤道:“下雪了!"他们没心思做旁的了,无论大小,蜂拥着挤到院内,一道伸手接那雪片,叽叽喳喳说着明早就能堆雪人,打雪仗了。有个扎着三个辫子的小姑娘却站在人群外,将咬了一半的牛肉馅饼收好,颠着脚步走到两人身旁,将手中馅饼高高举起,递到南枝眼前:“漂、漂亮姐姐,给你次。”
南枝愣了瞬,眼尾弯着,接过她手中的馅饼,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吃饱了吗?”
小姑娘脸颊微红,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暖意,不好意思地轻轻"嗯"了声,就扭头快步跑开了。
方木在一旁忿忿道:“这孩子是我从奴市赎回来的,我给她取名叫念善,自小性子内向,从不主动和人说话,没想到头一次见就这么喜欢你,唉,真是世风日下,人都看脸啊。”
南枝念了念善宝的名字,得意地朝她扬起了眉梢,咬着那微冷的牛肉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