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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34

纪时愿不是没有见过沈确在阴暗、逼仄的环境里蜷缩发抖的模样。早在她从佣人那儿听说沈确被绑架后,她就对他充满了同情和一种似是而非的怜惜。

可惜那时候的她太小了,小到思维模式尚未构建完全,也因娇生惯养被保护得太好,她对恐惧的想象还停留在最浅薄的层面,比如鞋子里被人放进一条毛毛虫,也比如在路上看见被人虐待致死的小猫小狗。沈确曾经历的那些,别提感同身受,她甚至都无法理解,稍稍懂事后的某天,她将自己锁进一个狭窄的铁皮箱中。

里面黑黔黔的一片,只有角落处一块破损的洞可以透进光亮,也为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空气。

她的肌肉慢慢开始僵硬,以为过去了很久,直到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手表上的表针。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

她居然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了,沈确又是如何做到在这种地方熬过漫长的48小时?

铁皮箱在这时被人打开,灌进来的除了风,还有沈确盛满怒气的脸,他的下颌角绷得很紧,脖颈处的青筋也凸起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脆弱的肌肤,迸溅出一朵朵血花。

事实上,纪时愿等来的只有他咬牙切齿时发出的声音:“你他妈疯了是吧?”

那是沈确第一次冲他发火。

她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她想不通为什么以前她那样欺负他,他都能照单全收,从不与她计较,现在她不过是想要试着去理解他,却反被他无情斥责。她的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最后还是他将她抱出来的,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了拽他衣服下摆,“御清哥哥,你别真跟我生气,我只是,只是一一”

从他猩红眼中冒出的怒火,比喷涌的岩浆还要烫,烫得她鼻酸,眼底的水汽没能兜住,一颗颗往下掉,无形中堵住她的咽喉,也成功浇熄了他的愤怒。“只是什么?“他音量轻了不少,却还是冷。“我想知道你之前受过的伤有多严重,让你痛到了什么程度。”沈确明显愣住了,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知道了,然后呢?”能改变的了什么?能让一切从未发生过吗?能让他成为一个具备丰富情感的正常人吗?

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就像他曾经每日每夜地祈求沈玄津和其他父亲一样,抱他,给他讲睡前故事,陪他搭积木、去游乐场,再不济,多看他一眼也好。可现实是,沈玄津连一句话都吝啬同他说。塞进他童年时光最多的画面,就是父亲高大却冷漠的背影,随着距离的增加,逐渐模糊成细小的光斑,再然后,被黑夜彻底吞噬。他的生命就是由这样一个个透不进光的暗黑质子构成的。纪时愿和他不一样,她可以追求一切新奇、刺激的事物,在他的引导下,成为一个肆意乖张的人,但无论如何,她那纯白的底色都不能、也不该被由旁人歹念生出的污秽侵染。

沈确定了定神,“这事你不该好奇,也别想再尝试第二回,不然,纪时愿,我会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纪时愿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规规矩矩的,没再做出任何荒唐举动,荒唐的是沈确自己。

就在发现他自残的前一周,纪时愿在一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里找到发抖的他。

里面空气很糟糕,灰尘弥漫,潮湿又阴暗,是她不想多待一秒的地方。她摁下恶心,穿过缝隙抵达他身前,“御清哥哥。”沈确猛地一震,将脑袋从双膝中抬起,他的头发全是汗,顺着发梢、脸颊滴落,脖颈汗涔涔的,远比他眼睛里倒映出的影子要亮。他白皙的手臂也沾染上不同程度的灰、淤泥,甚至还有血,斑驳成细细长长的形状,像红绳,牢牢捆绑住他的身体。纪时愿有些害怕,也有些难过,她蹲下身,试图拉他起来,没成功,反而把自己摔了个屁股蹲,她也没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只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抹开他脸颊被铁丝划出的血痕。

“御清哥哥,要是你想玩躲猫猫,不要躲在这里,愿愿不喜欢你躲在这里。”

他盯住她看了会。

白纸一般纯洁的少女,涂抹上的色调和图案温暖澄澈,不被黑暗侵染分毫。让他升起微妙的嫉妒。

理智同情感拉扯一阵,两败俱伤,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从微张的嘴唇中飘出:“你不喜欢又能怎么办?这可是我生活的世界。”不出所料,年幼的女孩没能听懂他话里的深意,长睫鸦羽一般扑闪,精致无害的面孔让混沌的恶念毫无招架之力。

忽然她笑弯眼睛,嗓音脆生生的,像百灵鸟,“那御清哥哥来我的世界就好了呀。”

没见识过真正恐惧的人,想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沈确知道,他不该将这话放在心上,偏偏在理智回笼前,先一步将她清亮的笑颜刻进脑子里。后来那几天,他试图从脑髓中消除这份纯净,却只挖掘出另一段他这辈子不想但总能反反复复回忆起的画面。

他被锁在肮脏浑浊的泔水桶里,鼻腔涌进来的全是恶臭,他的小腿迈进水里,泡久了,肤色分层明晰。

近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本就消瘦的身体隐约浮现出肋骨轮廓,肚子断断续续发出的嗡鸣声转瞬被桶外交替出现的笑声和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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