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安的了解,必定对曾有德心生不满,他一方面不愿公然得罪程氏集团,另一方面也不可能任由这么一条疯狗流落在外,还是给点小恩小惠吊着,拴在自己眼皮底下更保险。
原来是在和曾有德聊。
程与淮淡声问:"他答应你的要求了?”
“嗯!“江稚趴到床尾,眼眸亮亮地看着他,“你猜我是怎么挑拨离间的?”程与淮坐到沙发上,长腿交叠,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她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故意让张副总私底下去接触其他五位从山庄离职的高管,精准传达挽回他们的诚意,不计条件高价挖人。”
许氏酒店集团本就因疫情三年接连亏损而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大厦将倾之际,同样经不起五位刚入职高管屁股都还没坐热就集体出走的舆论冲击。许铭安为了稳住军心,只能拿出实打实的利益留人,答应给他们分股份。当然,曾有德肯定是被排除在外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口气,他怎么忍得下去?只能做出向她投诚的明智选择。
这不就给她趁机而入,趁火打劫到了吗。
江稚好不得意哦:“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很厉害?”程与淮抱臂若有所思,在拉拢曾有德这件事上他只给了她大致方向,但没想到她这般擅长掌控和利用人心,先是虚晃一招,让对方内部崩乱。又借着制衡之名,行离间之实,一环扣一环,不急不躁,游刃有余,最终一步步达到了目的,而自身切实利益半分未损。这和他在商场上的行事风格几乎如出一辙,像是他亲自手把手教的。程与淮重新看向眼前的人,她并不像表面展露的那般柔软、随性、无害,内里是坚韧通透的,甚至带着他尤为欣赏的棱角和锋芒。但她的锋芒并不带攻击性。
“你对程氏集团有没有兴趣,要不要考虑下和我共事?”“不要。“江稚毫不犹豫地拒绝,管理一个山庄已经够她累的了。何况,她对程氏集团不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他。
这种事也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她意不在此,程与淮并不打算强求,拿起放在桌面的手表看了眼,零点十五分。
他关了灯,躺到沙发上:“睡吧,晚安。”这就结束话题了?也不挽留一下她吗?
哼,好没有诚意。
也许他只是临时起意,或者在和她开玩笑吧。江稚冲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拳,躺回原位,抓了个枕头抱在怀里:“晚安。”床头特地留了盏壁灯,她就着昏黄灯光,看向不远处的沙发。沙发空间有限,男人手长脚长,身体无法完全舒展开,加上又向来过的是养尊处优生活,夜里肯定睡不好。
其实她也仅占用了大床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空着也是浪费。何况她对他的人品有信心,正人君子,光风霁月,她并不介意和他同床睡,反正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程总,要不你还是来床上睡吧?”
程与淮不为所动:“不用。”
那样他估计会整夜失眠到天亮,睡沙发还能勉强眯会儿。“真不考虑?我睡相很好的。”
想到她几次踢掉毯子的“前科",程与淮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没再出声,阖眼酝酿睡意。
好一会都没听到动静,他该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平时这个点不还在书房加班?
为了确认他是不是为了回避问题而故意装睡,江稚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沙发前:“程总?”
又轻声喊他名字:“程与淮。”
男人正面仰躺着,睡姿端正,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自然地沿着沙发边缘垂落,指节清劲匀称,手背上青筋微显,如长年积雪覆盖的暗青色山脉。不折不扣的睡美人。
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放任自己,这么近,这么细致地偷看他。江稚目光缓慢地在他脸上游移,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山根高,鼻梁挺,嘴唇的形状也很漂亮,骨相和皮相可谓卓绝。尤其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闭合着,少了几分清醒时的漠然疏离,很是勾人。他的每一处,都精准长在了她审美点上。
江稚俯身凑近,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几缕发丝不经意从他肩侧,扫向锁骨,最后划过下巴。
假寐的男人为了不露出端倪,极力克制着,可喉结仍细不可察,小幅度地咽动了下。
江稚浑然不觉,学着猫的样子,张开十指,逞凶似地伸向他:“我真要兽性大发咯。”
他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长睫浓密,根根分明,安静地在眼睑处印出扇形暗影。
江稚观察了半响,喃喃自语:“看来是真睡着了。”又轻轻叹息了声,为自己揣度他装睡的小人之心。等她意兴阑珊地转身走开,沙发上的男人也已忍耐到极限,喉结轻滚了滚。他抬手按住,将那即将溢出的低低闷笑声压回胸腔,却无法控制,在黑暗中,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唇角一点点地扬起。因为这个小插曲,零星睡意丁点儿不剩。
程与淮动作极轻地侧过身,于他而言,睡觉是一件很私密的事,进入深度睡眠后,意识全无,一切都将失去掌控,也最容易暴露真实自我。所以,他的卧室从不容许他人侵入。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和她同处一室,他还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