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琰之想起第一次见陈年,他处在一个奇怪拧巴的时候,有点自暴自弃,陈年当时好像是整套系统被人抄袭,她自己不认输,正在筹备打官司。她母亲生病、亲戚纠缠。
但是遇到他请教她关于机械和智能化问题,她当时讲了一整天,可能是她擅长和喜欢的部分,两个人就是纯闲聊。
当时她给他的建议是,不要做单纯的技术供应商,很可能会被上游公司踢出局,并且她用自己给他举例,自己即将成为倒闭的技术供应商。
但之后,她就放弃维权,大大方方把所有数据源公开。
尤其是送了他一套完整的系统,那年她三十二岁,他三十八岁。
最后,他两成了合伙人,共进退。
一个月后,她回了西北一趟,等她从西北回来,手上已经戴着婚戒。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失落,就是单纯看不上她那个废物丈夫。
一个男人,让搞技术研发的老婆四处奔波,特别没品。
可是他不知道在哪个时空洞穴里走错了路。
现在,她没有走投无路,他也完好无损。
今年还是她二十九岁,他三十五岁。他的生平将会被改写,一切的一切犹如蜘蛛网,层层叠叠的缝缝补补,原本他该吃的亏,该受的罪,他一点都不碰了。
新补办的证件他拿在手里,心情好的不像话,赵印这几天总觉得他不正常。
可是这是他平白得来的新生,恨不得普天同庆。
往事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实,他验证过一些真假参半吧,可能时间的不可逆性,让一切记忆里的既定事实,都有了变数。
就比如原本他在辞职后,就变现了手里拿着的原公司的股份,和一些老朋友没了联系。
但目前他依旧保留了这部分股份,以至于他手里真的没钱,更别提买下一支生产线。
西北矿区的生意属于他一个人的,没人知道的生意。
命运的岔路口多的数不清,曾经因为车祸后他一条腿走不动,信不过那边的经理,让赵印去查账,让人钻了空子。
可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查过矿区经理林文景的账目,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矿区的生意。
他越来越觉得,时间分叉的交点,稍有偏差,他的人生就是另一番模样。
要是半年前,他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嗤之以鼻,他只相信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对自己的能力笃定,有走弯路的准备,也有对成功的期许。
可眼下全是新生的自由感。是个感情充沛的男人,感想很多很多。
陈年就比他简单很多,根本没有这种复杂的感情,早上上班太早,地铁都没开,她又打车去公司。
打车钱都三位数了,自从钱花完了,就扣扣搜搜的,看着肉疼。
等她到门口,就给阿爸发消息;阿爸,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辆车,不需要很贵能开就行。我办公室窗户望出去,是一片池塘,池塘的边上还种着小青菜……
可想而知有多远。
穆哈托秒回:车给你买好了,这就给你托运过去,最快三天,你忍一忍。
陈年:……
早知道,还节省什么呀。
忙了一整天,等晚上下班到门口,她还没来得及打车,门口的车打车双闪过来,她转头看了眼,估计是从隔壁园区门口过来的,但是园区还没有投入使用,他们当初租这里也是为了租金便宜,离工厂近。
她见司机下车望着园区,也不在意。没想到来人问:“你们这边是不是没投入使用?”
陈年看着人不像是司机,挺年轻的一个老板,就提醒:“你找错地方了吧,这边没有什么企业入驻。”
“那你们公司呢?”
“我们刚搬过来,才一年。”
“哦,那你们挺积极的,公司干什么的?”
“人工智能。”
“呵,挺厉害。”
陈年怎么听着,这也不像是好话。
西北人就是这样,和陌生人聊起来的概率很高。
也不知道随谁了。
加上这司机开的车保守估计三百万以上,她戒备心也就没那么大,随口说:“是挺厉害的,毕竟大部分人都不懂。”
蒋琰之都笑了,“你们这地方够便宜,不开车要是回市区,挺费功夫,我估计司机都不愿意来。”
陈年:“瞧你说的,机场都有人去接,我总比乡下那个机场近吧。”
他嗤笑:“这倒是,那你回不回?回去的话我捎你一程。”
陈年哪里管见没见过,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没熟到那种地步。
她犹豫片刻,砍价:“一口价,88。”
他笑起来:“成吧。”
陈年上车了还在问:“你们公司也要租办公楼?”
蒋琰之开着车,在这里晃悠了一下午了,看了眼副驾驶的人:“那倒不是,公司开在这种地方,给钱都不愿意来。”
陈年:“哎,你们大公司的人,说话都这么难听吗?”
“这叫实话,你就是有技术,找个正规园区,公司形象也在,勤推销,还是能接到一些活儿的,你在这种地方,进市区一趟两个小时起步,时间不都花费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