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中邪了,竞然多管闲事问关于他的事。她扭过头去不看他。
祝无执见她眼中蓄了泪,稍微冷静了点,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转身看着内侍,冷道:“温婕妤跟你说了什么?”夏振伏在地上,哆哆嗦嗦一五一十说了。
话音落下,祝无执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满腹焦躁和不安终于散去。他神情有些呆愣的古怪,似是没想到温幸妤也会关心他。他心里有些欣喜,又有怀疑,觉得温幸妤是不是又在耍花招。除此之外,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滋味。
沉默了一瞬,正想哄她,温幸妤就一把推开了他,抹掉眼泪,冷着脸往殿内走。
祝无执看着她进去,“砰"一声阖上门,揉了揉眉心,转回头看着地上的内侍,沉声道:“她出来,为何不叫醒朕?”夏振冷汗淋漓,磕巴道:“回陛下,奴,奴才想着您生了病,需要好好歇息,故而疏忽了…奴才罪该万死!”
他连磕了两个响头,就听见陛下冰冷的声音。“明日告诫仁明殿所有人,日后温婕妤去哪,做了什么,不论何时何地,都得立刻禀报给朕,不然就提头来见。”
自从三年前温幸妤跑了,祝无执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白日把自己埋在繁琐的政务中,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仓惶和愤恨。随着时间推移,朝臣和宫人都感觉出陛下愈发喜怒无常,常常因为一件小事就大发雷霆,有时候又会对某些事宽松大度,叫人根本揣度不透。若温幸妤再跑一次,几乎可以想象他会变成何种模样……大抵会彻底疯了。祝无执看着殿内重新暗下去的灯火,阔步回了寝殿。夏振跪了好一会,有宫女来让他起来,说陛下吩咐后日让他去拱垂殿当差。他爬起来,听闻能去陛下身边伺候,登时喜不自胜,满面笑容继续守夜去了殿内燃着一盏宫灯,光线昏暗,宫人端来一盆温水,祝无执挥退了人,坐在湘竹榻上,自己处理了被石头划破的足底,才穿着木屐走到内室。他掖开幔帐,温幸妤盖着被子,背对着他躺在里侧。他站了一会,脱了木屐上去,环住她的腰,低声道:“方才我见你不在太着急了,说了重话……对不住。”
祝无执素来傲慢,在他眼里从来只有别人有错。若是过去有人让他给一个出身卑微的女人认错,他定觉得奇耻大辱,把那人活剐了。可如今,面对温幸妤时却什么原则都不奏效了。方才她向内侍打听他的事,难得关心他,结果却遭他误会,冷言斥责。虽然他依旧觉得温幸妤不该大半夜不睡觉,私自离开他身边,但这不妨碍他哄她。
温幸妤面无表情听着。
祝无执言辞虽有些冷硬,却不难听出隐藏的求和意味。她把他的手从腰上拍开,转过身冷笑:“陛下怎么会有错呢?您是九五至尊,想怎么对待我都是恩赐,哪怕是打断我的腿,杀了我,我都得感激涕零。”祝无执脸沉了沉,有心堵住她这张惹人恼怒的嘴,却又想起自己还病着。他忍了又忍,索性强行把她转过去,不看她充满讽意的脸,从背后紧紧拥着她:“你在外三年,脾气见长,愈发伶牙俐齿惹人恼。”温幸妤挣脱不开,索性不理睬他,闭着眼睡觉。祝无执不乐意了,收紧手臂:“你不是想知道我受了什么伤吗?我挨个讲给你听,好不好?”
温幸妤一想起方才多管闲事,还被骂了一顿,心里就堵着口气,闻言恼怒道:“谁想听?陛下别太自作多情。”
祝无执闷笑了几声,温幸妤感觉后背贴着的胸腔都在微微震动,她听到他忍笑的声音:“好,你不想听,我不说便是。”她心说这人好生不要脸,把人惹恼了自己反倒是心情好了。祝无执也不介意温幸妤不吭声,他静静抱着她,回想起方才内侍说得话,心里泛起难以抑制的喜意。
她会关心他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慢慢适应宫里的日子,心甘情愿留下。说来也奇怪,折腾这么一遭,温幸妤躺着躺着有了困意。祝无执把脸埋她后颈微凉的青丝中,嗅着熟悉的馨香,心绪慢慢平和。睡意朦胧间,温幸妤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后是不太真切的呢喃。“我很高兴,你能关心我……
“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