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眼看这一掌就将送了萧远山性命,但觉一股热流涌来,萧远山周身仿佛筑起一道气墙,好似铜墙铁壁,又似一团絮,他的手掌半寸也无法再进。游坦之心知利害,飞身急退,饶是如此,他也觉手掌发热,抬眼望去,萧远山旁边多了一名青衣老僧。众人见这老僧移动时,衣袂不飘,双膝不曲,恍如落絮流烟,而且足未抬,手未动,便将游坦之惊走。萧峰、慕容复等人倒也不以为意,后面赶来的江湖群豪却无不惊惧,少林寺中竟然还有此等高手,不愧是武学正宗。场上为之一寂。游坦之双手紧握,想要说话,可是嗓子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以为自己得了“风中之神”传承,当可延续他的神话,打遍天下无敌手。谁知来了这少林寺,遇上谁都是打不过,萧峰、萧远山、风逸这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各个威震武林,也就罢了。自己才练了两年武功,可这行将就木的老僧又是个什么来头?这时就听风逸一声长笑,朗朗震耳,说道:“大师,常言说得好: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萧远山既然大彻大悟,想要了断恩怨,让游坦之报仇,这二者行事均合自然,你强行插手,这四大皆空岂非笑话?”他有心挑战老僧,但借萧峰将他打伤的便宜,也不愿意占。所以之前挡了萧峰一掌,可越来越觉得面对全盛老头,胜算不大。听到游坦之到来,希望他将水搅浑,倒要看看老僧如此料理此事。毕竟救人需救彻,送佛送到西。就如他今天既然与扫地僧对上了,绝不能打退堂鼓,而老僧救人,亦是如此。挫锐解纷,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若是半途而废,那就成了笑话。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任何时候都是这道理。再说明白些,风逸此举,看的不是游坦之与萧远山的恩怨,而是在破老僧的法。老僧能让萧远山大彻大悟,可总不能让游坦之、萧峰也都大彻大悟吧!只听老僧微笑道:“以直报怨,倒也不错,那居士手下人命恐也不少,若要以直报怨,那些人的性命又怎么说?”老僧岂能不知游坦之这一出现,将他的如意算盘尽皆打消。风逸对他很是忌惮,老僧又何尝不是。这两人都是世所罕有的大高手,两番交锋,各有所长,也深知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先动手攻击的这一方,若非算得非常准确,开手就取得优势,那么攻势一发,己方守势也定然相应而弱,这就是可乘之机。老僧当着外来高僧以及一众高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将武林之中最为难缠的萧远山、慕容博都给度化了!所以他自己败的,少林却败不得。尤其这会还跑来了数以千计的武林人物,扫地僧若真的心中空无一物,又何必天天清扫?风逸则是心心念念,跑来少林寺来寻扫地僧,于他而言,也不是败不起。可他一身神功,在深谷潜修两年,又得黄裳这等不世出的武学大师指点一年有余,倘若败了,就仿佛连带着黄裳也被扫地僧压倒了,这就导致他也压力山大。故而两人一开始便观敌虚实、蓄力蓄势,此刻又当着这些武林群雄,扫地僧自然不好说什么萧远山已经当下屠刀,旁人不该报仇之言。但若看着萧远山被游坦之打死,萧峰势必要为父报仇,他更不能要求萧峰不报仇。风逸笑道:“我杀过很多人,谁有本事便来报仇好了,我从未让人忘……”说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他感觉自己中套了。这不成了以强弱论是非了。“阿弥陀佛!”就见老僧合十道:“诸相非相,云空不空,萧老居士投入佛门,以赎前罪,皆因老僧,游施主若要报仇,也该找老僧。萧老居士杀了多少人,你就击老僧一掌,直到你心中再无仇恨为止。”游坦之听的一愣,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打你?风逸淡淡一笑道:“这位大师神通广大,你纵然全力出手,打到明天,也伤不了他分毫。”他想到了空见让谢逊打他的事众人也想到扫地僧手足未抬,体内真气便自然涌出,便将玄生等人托起,更是先后将慕容复、游坦之弹出去,如此神通,游坦之岂能伤他分毫?这老僧就是在说便宜话。老僧眉头一皱,说道:“老僧比游施主修炼多了近百年,若以内力护体,的确不公。这样,老僧不用内力护体,也不还手,只要你能伤我,你再报仇,老僧绝不插手。你若伤我不得,此事就此了结,如何?”众人听了这话,都愣住了。包括风逸也是如此,这老僧真有割肉饲鹰的大慈悲?萧远山道:“大师……”“阿弥陀佛!”老僧合十道:“救人需救彻,送佛送到西。你虽有悔罪之意,可游帮主杀了你,令郎必然为你复仇,如此永无了时,这一切都该由老僧做个交代!”游坦之心知老僧当着众人应允,绝无反悔之理,说道:“老和尚,我非要报仇不可,你若是硬挡,死了可别怪我!”老僧微笑道:“你与风居士的本事同出一脉,打死老僧,也算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