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的笑容凝固了片刻:“意外?是受伤了吗?”“去世了。已经是十,…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抱歉。”
话题骤然终结。
苏韵没再和项晓涵去学校,她离开一中,准备坐公交离开城区时,忽而收到了秦璋的消息。
【给你寄了个东西,你不在我就让快递员放门口了,你到家记得拿。】秦璋全家准备过段时间搬去国外,最近在清理家里的东西,苏韵猜他是给自己寄了什么不要的东西,回他:【什么东西?不收垃圾。】【绝对不是垃圾,你打开看了就知道了。】坐车回家,苏韵果然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包裹,她把那个有些沉的包裹捡起来,拿钥匙划开纸壳外缠绕的胶布,拆开纸壳,里面还用泡沫塑料层层包裹着把那些东西全部扒拉开,最里面放着的,是一部相机。她对这部相机有印象,这是秦璋大学在摄影部时常用的那部相机。这部相机,似乎还是秦璋十八岁生日时他姐秦芩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为什么要寄给她?
苏韵不明用意,她给相机开机,打开相册。她翻了几张,相册里,几乎都是秦璋女儿还有秦璋钓鱼的照片,苏韵对他如今这种老大爷的生活方式不予置评,她没耐心地草草翻过,照片往后移动的速度越发地快,那些照片右下角的时间也一年一年地往回跳动,仿若时间倒流。但全部是些乱七八糟的照片,苏韵依然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秦璋这些年拍照技术倒退了不少,就在她怀疑秦璋这家伙和她发神经准备去质问他一通时,相册内那些照片的时间,猛地跳转到了2024年。她瞬间停手。
她往回退了退,第一张2024年的照片,是江大那年12月份的冬季运动会。秦璋作为摄影部骨干,拍了很多照片。
苏韵一张一张地倒退,时间从12月,进入11月,从11月,进入10月,当2024.09.27这个时间出现时,苏韵仿佛冥冥之中感应到什么似的,停下了手。在她停手的那一瞬间,屏幕上的照片,定格在一个举着伞的人。这一张照片,拍得有些模糊。
但她依稀可以辨认出,照片的背景,是江大操场外的柏油马路和花坛,花坛中央有一个雕像,是江大的标志性建筑,而照片的角落,路过的学生还穿着军训的迷彩服。
她想起来了。
这是军训结束那天。
是她和秦璋在大学里说上话的第一天。
而画面正中央的人,是来给她送伞的孟清淮。这张照片,似乎是她拍的。
当时,她准备和秦璋一起冒雨去逛校园和吃饭,孟清淮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她匆忙地把相机交给秦璋,想要带着秦璋躲开孟清淮,但在相机挪开的那一瞬间,她不小心按下了这张照片。
这也是这张照片如此模糊的原因。
此刻的苏韵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眼眶忽而开始发酸,她走到门前屋檐下,避开阳光,把相机凑到自己眼前很近的位置,仔细地去看照片里的孟清淮。想要把那张模糊的照片看清楚,想要看清楚,他的那张脸。她看得很仔细,很专注,仔细到,世界似乎只剩下这部相机,只剩下这张照片,只剩下,这张照片里的人。
恍然间,四周似乎刮起了风,空气变得清新而潮湿。一滴雨水飘进她眼睫时,她眨眼想要把雨水眨出去,周遭却在一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照片里,军训的学生忽而开始慢镜头似的一帧一帧地移动,那慢镜头在眼前逐渐加速,他们的动作从僵硬到自然,校园从模糊到清晰,更多的雨水,一滴一滴地往苏韵的身上洒落。
雨水落在她穿着的迷彩服上,落在她乌黑柔软的发间,落在她雪白饱满的脸颊,落在她剧烈颤抖的眼帘。
她呆滞地看着屏幕正中央的人,双手一软。相机轰然坠地的一刹那,2024年的世界,和他一起,向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