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不看他,却对上了顾宁熙意味深长的眸。她道:“这三人世子似乎识得,难不成是贵府的人?”话语字字清晰,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林棋暗暗咬牙,另外二人还好,并非他宁国公府的家仆。但何成却是府上的管事,一旦深查下去根本隐瞒不了。
都再三告诫何成无需直接出面,他怎么办事如此不谨慎,让人抓住了这样大的把柄!
但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与其到时陷入被动,林棋只能先承认道:“何管事确实是国公府的人。可他绝对没有谋害顾姑娘的理由。元乐,我在想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顾宁熙点头:“我也怕是有心人作祟,影响我们两府的情谊。正好交由官府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还我们两家一个公道。”她摆明要将人送官,不肯善罢甘休。林棋眸色转寒,语气不得不强硬些:“若要带走何管事,元乐总得拿出更多实证才是。若是单凭贵府护卫的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吧?”
场中气氛冷下来,围看的人也愈来愈多。顾大姑娘落水,宣平侯府擒了贼人,好像还牵连到宁国公府。这两家府邸交锋,可比秋景精彩多了。顾宁熙审视着林棋,丝毫没有退让。宁国公府居心何等险恶,倘若众目睽睽之下当真是林杨救下了阿姊,那么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阿姊不嫁也得嫁。她者都可以想象出到时宁国公府的嘴脸,占尽便宜,还要再编出一段英雄救美、成就良缘的佳话。
剑拔弩张之中,顾宁熙忽而笑了。
“林世子缘何就能断定,擒获贼子的是我府上的人?”她话音落下不久,便有二人上前一礼,腰间悬挂的赫然就是金吾卫的令牌。“金吾卫掌京畿宿卫。今日天凝山下热闹非凡,金吾卫便加强了在此地的巡视,没想到当真擒到了别有用心的贼人。如若不然,我阿姊的冤屈便无处诉了。”
顾宁熙寸步不让:“既有人证,又是将嫌犯送交官府,林世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金吾卫腰牌在晴空下闪烁着光泽,顾宁熙吩咐府上侍卫:“将人押走。“且慢!”
这样的场合林杨识趣地少说话,生怕到时候成了自己的错处。林棋缓和了语气:“元乐有所不知,何管事为人忠厚,一向安分守己。我担心他为人所陷害,一进官府便被吓破了胆,将不该认的罪名都认下。”“林世子的意思,是觉本朝吏治不清明,大理寺刑狱会冤枉无辜之人?“我绝非此意!"林棋勃然色变,“陛下登基,整饬朝纲,朝中气象一新。顾大人何必曲解我的意思,你方才的话语,不觉藐视皇威吗?”“林世子放心大理寺的审问就好。我们走!”何管家不肯被拖下,犹在挣扎。
林棋上前一步拦住顾宁熙去路,顾宁熙朗声道:“林世子,你连家中仆从都如此关怀,可我阿姊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落水至今,于情于理你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吗?你便在这里,一味袒护伤了我阿姊的嫌犯?还是说这桩事背后,本就是你主使?”
她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宁国公府的遮羞布,围观的世家不少已议论起来。顾宁熙眸中嘲讽,为了坐实阿姊与林杨的名声,宁国公府费心选了个如此喧闹的时候,焉知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顾宁熙懒得再理会他。她手中人手足够,这三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无视林棋的阻拦,顾宁熙命人将嫌犯押往大理寺。宁国公府的人手不敌,顾宁熙毫不在意。若林棋执意先撕破脸,她有何惧?马车中,换了干爽衣裳的洛昀轻拍了拍顾宁婉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未婚夫婿这般冷漠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寒心。顾宁婉回她一笑,示意自己无妨。
场中情势分明,谢谦也越众上前。
顾大人叮嘱他不必开口,以免卷入两府风波,见罪宁国公府。但谢谦并不在乎,宁国公府这等无耻做派,连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物不平则鸣,一道声音响彻在场中:“此三人欲谋不轨,乃我亲眼所见,理应送官严惩。”
此话一出,本就乱成一锅粥的湖畔愈发焦灼。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迈步而出的人。齐国公!?怎么连他都来凑这个热闹,还旗帜鲜明偏向宣平侯府?谢谦涌到嘴边的话语被好友一顿抢白,他看着骤然出现的秦钰,满心疑惑。顾宁熙同样困惑,与谢谦相视一眼,都以为是对方请的人。秦钰径直站到林棋面前,虽为同辈,但林棋不过是宁国公世子,受家中庇荫。而秦钰乃是大晋一品齐国公,平定河北,战功赫赫。这其中的差距,哪里是一等爵位能够概述分明。当下林棋先见了一礼,短了气势:“齐国公。”秦钰毫不客气道:“今日之事实在蹊跷。顾大人所言移送官府,于公于私都合情合理。林世子有什么理由非要阻拦?”他字字掷地有声,宣平侯府的马车中,顾宁婉收回目光,若有所思。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