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楚宁心口那枚散发着微弱温热的引魂石,又扫过青璃眉间那被暂时压制的混乱。
“你们的伤,不在筋骨,不在魂裂。”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在心魔,在……那段被你们自己强行割裂、却又刻入魂核最深处的‘过往’。”
她顿了顿,暗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温泉水,能养身,能安魂,却化不了你们魂中的‘劫’。”
“想要真正活下来……想要‘记得’……”
老妪的目光落在楚宁身上,又仿佛穿透他,看到了更深处。
“你们需要面对的,不是彼此。”
“而是……你们自己。”
说完,她不再言语,佝偻的身影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门口。
在踏出门槛的瞬间,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如同最后的箴言,落在寂静的石屋内:
“静养。时间……不多了。”
石屋的木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光,也隔绝了老妪的身影。
屋内只剩下温泉水汩汩流淌的声音,小九儿担忧的目光,以及两个在昏迷与半昏迷中、神魂深处依旧被同一场噩梦与同一段“心魔”所纠缠的身影。
引魂石在楚宁胸口微弱而固执地搏动着,连接着池水中那沉睡的魂影。
他们的归途,似乎才刚刚抵达第一个驿站,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必须独自穿越的、更深的灵魂黑夜。
石屋之内,时间仿佛被温泉水汽凝滞了。
唯有泉水汩汩的流淌声和小九儿轻手轻脚更换毛巾的细微声响,证明着光阴的流逝。
楚宁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坐在离温泉池不远的地上。
老妪那一点暗金光束带来的短暂安宁已然消失,眉心魂核处,乳白光芒与狰狞黑裂的拉锯战再次开启,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伴随着撕裂神魂的剧痛。
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紧抿的唇线压抑着痛苦的呻吟。
身体如同破碎后又勉强粘合的瓷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全身骨骼的抗议。
但他的意识,却死死地“钉”在池水中央那道沉睡的身影上。
青璃安静地漂浮在乳白色的泉水中,只露出苍白的脸和脖颈。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她,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轮廓,让她看起来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眉宇间残留的泪痕和痛苦褶皱已被抚平,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宁静。
引魂石紧贴楚宁的胸口,那微弱却清晰的搏动,如同连接着两人生命线的脉搏,固执地提醒着他她的存在。
老妪的话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他混乱的识海:“伤在心魔……在强行割裂的过往……面对自己……”
心魔?过往?自己?
楚宁空茫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无力。
记忆的荒原上,只有引魂石指引的方向是清晰的——指向她。
过往是什么?割裂了什么?他一片空白。
如何面对?如何找回?他茫然无措。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忍着魂核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地,将意识沉入那破碎的魂核深处,去“感受”那团重塑了他生命的乳白髓光。
它纯净,温暖,带着磅礴的生机,却也如同一把锁,锁住了更深的东西。
他试图去触碰那被锁住的“钥匙”,却只换来魂核更剧烈的震颤和撕裂感,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着布满尖刺的门扉。
痛苦和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淹没。他看着池水中沉睡的青璃,看着她眉宇间那份被强行压制的宁静,心中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怕她醒来,再次陷入那种撕裂神魂的痛苦。他更怕……她永远沉睡下去,连那微弱的搏动也消失。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日影西斜,石屋内光线渐暗。
小九儿点燃了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松脂清香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氤氲的水汽中摇曳。
就在这光影昏沉之际——
嗡!
一直紧贴楚宁心口、平静传递着青璃生命搏动的引魂石,毫无征兆地,猛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烈到近乎灼烫的悸动。
如同心脏被狠狠攥紧。
楚宁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温泉池。
池水中,一直沉睡的青璃,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之前那种因痛苦而痉挛,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激烈共鸣。
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在疯狂转动。
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一股无形的、混乱而磅礴的魂力波动,如同失控的潮汐,猛地从她身上爆发开来。
温泉池水瞬间剧烈翻腾,乳白色的水高高溅起。
石屋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压抑。
“姐姐!”小九儿吓得惊叫后退。
楚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冲过去,身体却因剧痛和虚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青璃的身体在翻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