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密林,发疯狗群。楚嫣然只有一把小小的短刀,哪里还有逃脱的希望?从马上被甩下来之时,头发与衣裳被刮得凌乱不堪,脸颊上更是被树枝划破,渗出了一丝血痕。体形硕大的狼狗呲着流着涏水的黄牙,朝着楚嫣然继续猛攻。丝毫不在意死去的同伴。楚嫣然紧紧咬着嘴唇,背靠在一株枯树上,挥刀又划伤了两条恶犬的口鼻。她不敢再去深刺,她怕戳进犬身的短刀扯不出来,平白失了武器。恶犬发现这猎物不愿意束手就擒,便团团将楚嫣然围住。前面几只佯攻引着注意,已经有两三只绕到了楚嫣然倚靠的枯树后面,朝着她的肩膀便扑咬过去。楚嫣然感到后面腥风扑来,忙侧头出刀。那恶犬刚好咬上来,如同恰巧送到楚嫣然刀上一般。它的上颚被捅穿,哀嚎着退了回去,但是围在楚嫣然身前佯攻的那些狡猾的家伙却趁着这绝好的机会同时咬向她的头颈。楚嫣然不甘心!她才重活过来不到三天,她不要就这样再次葬身于别人的算计!但是,若要再重来一遍,她依然会来搭救自己的这些忠仆。拼命挥刀!腥热的血溅在脸上、手上,楚嫣然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嗖”!“嗖”!“嗖”!黝黯的林子深处,陡然传来破空之声。三支雪亮的短弩流星似的在枝叶间穿过,准准地插进了楚嫣然身前三头恶犬的后颈里面。“嗷~~”随着惨厉的嚎叫,三头恶犬立即倒毙在了楚嫣然身上。这些畜生被药物拿住,眼中只有楚嫣然身上散发的甜香气息,虽同类已经死掉,它们却也不愿意丢掉到口的“美味”!楚嫣然再度捅穿一只咬中她肩头的狗头,然后又“嗖嗖”几声,那救命的短弩箭适时而至,又击杀了几条恶犬。终于,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安静了下来。楚嫣然觉得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挺有胆量么。”黝黑的林间缓缓走出一匹毛色斑杂的青马,马上坐着一个瘦削高大的男人。一双亮如夜星的眸子,嵌在苍白的脸上,凌厉中带着一丝暴戾。他穿着一件寻常贫苦人才会穿的麻黄袍子,腰上悬着一把漆黑的长刀。此时,他已经垂下了手臂,将适才救了楚嫣然小命的连弩隐藏回了袖中。楚嫣然勉强撑着一旁的树杆支起身子。“谢谢先生相救,妾是京城靖国公府的女眷,若您能仗义出手,将我送到官道上与家丁们汇合,妾身感激不尽,定有重酬。”这日暮西山的时候,寻常旅人早已经找地方打尖过夜,哪个好人家会在这荒山野岭里乱钻?!他还带着致命的武器……不是这山里的土匪,又会是什么人?楚嫣然头皮一阵阵发麻。她自报家门,便是想让对方有些忌惮,若是他一心只为求财,将自己送到官道上与蓝师傅他们相汇,那以自己如今的财力,定会送他一场天大富贵!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并不说话,只是冷森森地望着她。过了良久,陡然催动他的马儿来到楚嫣然面前,“我是土匪,哪有什么仗义!”说话间,他俯身抓起楚嫣然的手臂,将她一把扯到了马上。“你?!”楚嫣然只说了一个字,便立即噤了声,她怕刺激到这种凶蛮成性的土匪。她不想死!!那土匪没想到她竟不挣扎抵抗。全然没有了之前一人对峙十几头恶犬的气势。“刚才的胆子哪里去了?”他颇为嫌弃地将人横担在马鞍上,语带讥讽地问道:“你这是害怕了么?”“……”楚嫣然不习惯这样乘马,似一堆货物似的毫无尊严。但是,如今形式比人强,她想活命就不能刺激这土匪,所以她默不作声。土匪见她怂了,软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方才,一个弱女子只身在被药拿得发疯的恶犬群里奋力抵抗的一幕,就像是场惊艳的幻象,让他心里微动,却又迅速泯灭无踪。天下人,大抵如此没有长性。轻磕马镫,土匪朝更深的密林中走去。身后的林子里依然有隐隐的犬吠传来,有人还在不死心地纠缠!“先生,你的马生病了。”沉默良久,楚嫣然突然出声,“不赶紧医治的话,恐怕它活不长了。”马上那土匪听了楚嫣然的话,只是冷哼一声。觉得这女人不懂装懂!他爱马,每一匹马都贵重无比。甚至说是用金子堆铸的也不为过,特别是如今骑的这匹雪花骢,寻常人瞧着不过是匹毛色纷乱难看的杂种马。却不知道它是由大宛良驹与塞北高血马混血几代才成就的一匹良驹。每日里有专人饲喂刷洗,要是它生病的话,立即就会有人前去为它诊治。这女人……是想讨好么?心中那一丝惊艳,已然泯灭无踪。“这匹照夜雪花,午间饲食吃的是大麦与豆饼,中间……中间掺了不少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