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提刑大人坐镇,在下心中并不担忧。”还不担忧呢,这声音都飘着了。孙立耕眼睛转了转,忽然说起老刘头:“你说怪不怪,突然之间蹦出来个人,说这转运使大人没死,哈哈,朔州这些刁民。”
夏时远突然定睛望过来:“谁没死?”
“裴珩,你说好笑不好笑?"孙立耕心中怀疑上次那封密信是出自夏时远,此刻一瞬不瞬地打量这个年轻人的表情。
那日赵归梦当街伤人,这事可瞒不了他孙立耕。那被伤的小子,原来就是夏时远身边的仆从一一现下脖子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难不成,那封信是夏时远这小子坑他?可是为什么呢?“消息可靠吗?"夏时远像是突然被注入精气,人一下子挺拔了起来,阔步朝他走来。
难道不是他?孙立耕见他如此反应,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说:“小民小众嘴里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他说什么午时见人进青楼,他若是说子时,我也信他几分。”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得验证一番。"夏时远眼睛明亮,道:“报信人在何处?”
老刘头没有走,棺材就摆放在八字墙边,他背对着棺材立地跽跪。绯色官配的青年大步流星,走至他身旁,蹲下·身来,平视着老刘头,轻声问:“耆老,您说转运司大人没死,那您知不知道他在何处?”老刘头眼冒泪花,似乎找到了给他做主的人,连连磕头。那些犹疑和不确信,在每一次看到女儿棺材时逐渐累增、不可消逝的恨意中淡去。因此,老刘头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是肯定,刚想说出“香乐坊”这三个字时,就看到夏时远身后的孙立耕。
老刘头眼中恨意更甚。这位大人昨日听了他的话,分明也带人去抓裴珩了。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人带回来?那肯定是官官相护,他不敢抓!好在,这位年轻的大人来了。老刘头用力地一抹泪,说出了另一个位置。孙立耕听见了,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又拦住准备整队出发的夏时远,低声问:“少卿大人,你可知那是谁的院子?”他现在明了,那封信并不是夏时远设的圈套。只是眼下,他来不及思考那到底是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留下了那样一封信。而在老刘头看来,孙立耕露怯的神情,愈发证明了他分明就是不敢抓人而已。
夏时远望着孙立耕:“谁的?”
孙立耕压低声音道:“国公爷!"见对方不以为意,孙立耕又说:“戟雪门的赵门使也在那!”
夏时远眉梢轻轻一抖,道:“看来提刑大人已经去过了。”孙立耕面皮立即涨得紫红,不点头也不摇头,梗着脖子,像被开水浇过的公鸡。
夏时远轻轻点点头,似乎对方已经答过话一样,道:“赵门使主动请提刑大人搜查了吧?”
孙立耕猛地看他,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夏时远却笑了,道:“看来,提刑大人没有按她的提示,对吧?”孙立耕依然涨红着脸,长着嘴,像被开水浇过又割了舌头的公鸡,仍旧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夏时远眸子发亮,嘴角轻轻勾起来,露出一点笑。孙立耕在他这表情里,生出几分被戏弄的恨:“难道裴珩当时就在那个院子里?”
他猛一拍大腿,愤愤道:“少卿大人,戟雪门狡猾阴沉,本官与你同去!”一行人整装待发。老刘头始终死死地盯着他们交谈,见他们行动,两手撑着地,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其他人见状,居然也自发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像是要赶庙集。小小的夯土巷被挤得水泄不通。
衙役上前敲响木门,良久,院中传来一道脆甜的声音:“谁呀?”“提刑司,前来办案,速速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娇俏的绿衣少女探头望向门外的众人,甜甜一笑,道:“几位大人,我家主子不在,还请改日再来。”孙立耕道:“不管你家主子在不在,我们今日都要搜院。”他话音一落,那娇俏少女沉下小脸,叉腰道:“上次就是这位大人,冒犯了我们国公爷,赵门使说了让你退避三舍,你也答应了。怎么如今又出尔反尔?她声音清脆,口齿清晰,蹦豆子似的。场面寂静无声,原本跟在后面的人群中的寇案窣窣的声音也骤然消失,让这份尴尬更加无处遁形。孙立耕脸色涨红,被一个低贱的婢女冒犯,让他怒不可遏:“叫赵归梦出来,这里没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