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好甜
预料之中的解脱没有到来。
顾时安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从货柜中出来,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鼻息间依旧笼罩着浓郁的血腥味,但手腕上却不再有黏腻湿热的触感。黑暗之中,绿色荧光如浮尘般飞舞着,悉数落入他的手腕,他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给这副孱弱的躯壳输送力量。厢房里门窗紧闭,空气无法流动,让人觉得闷热得喘不过来气,顾时安像是藏进沉重的厚茧,彻底切断同外界的关联。可扶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像是给密不透风的厚茧活生生割开一道口子,外面的喧嚣被风裹挟着涌进来,他的狼狈,他的懦弱,他的不堪,统统暴露在她面前。他眼底平静无波的湖面终于掀起波澜,长睫抖动,他微微侧过头,逃避般不去看她。
扶桑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她在黑暗中轻声说道:“时安,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喜欢。”
语调缓慢而清晰,几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字字句句敲打在心头。
顾时安呼吸徒然急促,她果然对他失望了。那些故作平静的伪装一瞬间被击得粉碎,他克制不住发着抖,眼眶里蒙上水雾。
他这几日哭了无数次,几乎要将眼睛哭瞎。泪水模糊双眼,带来火辣辣的疼,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着。他原来很能忍疼,可不知为何,如今却是一点点的疼痛都无法忍受。情绪彻底有了宣泄口,他颤着张了张口,声音嘶哑道:“对对不起……他呜咽着痛哭起来,胸膛起伏剧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砸在耳边鬓发,黑亮黑亮的。他一直在哭,反反复复地说对不起。
他哭了很久很久,等鸣鸣咽咽的哭声变成小声的啜泣声,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覆住她的手背。
“你……你看到了对吗……
“别害怕我,别厌恶我……”
“别……别离开我…”
“求求你,求求你,抱抱我吧,抱抱我吧…”他握过扶桑的手,摁在脸上做出抚摸的姿态,他颤抖地蹭着,在她的手下痛苦喘息。
“疼。”
“我好疫……
他又开始掉眼泪,扶桑感受到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意。她俯下身,如他所愿紧紧抱住他,用力到骨节泛白,她的脸庞埋进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软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她不是虚假的,不是冰冷的。
厚茧被割开口子,涌进去的不是凄厉的寒风,见到的也不是冷漠讥讽的眼神。
扶桑温柔抱住他,重新给予他新生的勇气。这个拥抱持续很久才结束。
扶桑点亮蜡烛,火光乍然亮起。
顾时安眼睛都快哭瞎了,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闭上眼。
耳畔传来案案窣窣的声响,等他试探性睁开些眼睛,才发现扶桑放下纱帐,隔绝了明亮的烛光。
他在朦朦胧胧中分辨她的样貌。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他多日将自己困于狭小的货柜里不见天日,分不清日夜是实属正常,扶桑道:“亥时了,你饿吗?我去给你做些吃的。”顾时安轻轻摇头:“不用。”
她刚刚给他灌输了不少灵力,他并不觉得饥饿。扶桑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眼尾薄红着,浓密睫毛沾染湿意,颤啊颤啊,恍如不小心沾染水珠的蝴蝶翅膀。
他苍白脆弱的肌肤下,是淡淡的红色血管。过于虚弱,无法承受任何打击。
她摁着他倒在榻上,躺在他的身侧,拽着棉被胡乱地盖在两人身上。她避开他手腕的伤,小心又亲密地挨着他,这样的姿势似乎很舒服,她发出一声喟叹:"睡吧。”
顾时安需要休息,多日担忧他的扶桑也同样需要。“脏。"顾时安却神情慌张,小声地唤她:“桑桑,我好脏的。”虽说已经脱下沾染血污的外衣,但那股难闻的铁锈味似乎将他腌入味了般,始终萦绕在鼻息间挥之不去,更别提他多日未曾沐浴,又出了热汗。他光是想都觉得难堪。
扶桑微微抬头,趴在他脖颈上嗅了嗅,温热的气息落下来,仿若电流经过,酥酥麻麻的痒,顾时安身体紧绷咬紧了唇。“不难闻。”
她又恹恹地趴回去,脑袋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逐渐加快。顾时安眼眶又红了:“你不要哄我。”
他觉得难堪,却又依恋这样的亲近,到最后,抬起未曾受伤的右胳膊挡住脸,不愿让她瞧见他的狼狈。
可很快,扶桑便拿开他的胳膊,俯身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肌肤白皙如玉,透着烟霞般的粉,眼角还挂着莹亮的泪珠,眼尾薄红一片,鼻尖也微微泛红,可怜到极致。
却诡异地,几近扭曲的,惹起扶桑的暴虐欲来。恍若完美无瑕的精致瓷器,扶桑想要粗鲁地打碎他。她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一夜。
怪物纠缠般抱住她,在她耳边重重的喘息着。他哑声说:“要对我负责,我是你的了,我是你的…”他那夜哭得很厉害,喘息声混着鸣咽声,滚烫的泪水和热汗落在胸口,扶桑像是被热油烫到一般。
那些缠绵的画面浮现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