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给谈疏彻刚才那声委屈的。
这一个月来,她几度想要开口说她这次想考回家乡,但又不敢。
为什么不敢,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在她心里,她真把谈疏彻当作她的良师了,报考清市就意味着会远离他,这算是对恩师悉心培育的一种背叛吧。
“对不起,师父……”
谈疏彻微愣,看向纪粥粥。
纪粥粥却抽了抽鼻翼,一脸委屈巴巴快要落泪的模样。
他沉吟了声,关心的却是另一个话题:“还疼吗?”
“不疼了。”
纪粥粥摇摇头,说话的音量没有眼前的水流声大。
谈疏彻关闭出水键,确认那块肌肤红色基本消退,才轻轻放开她的手,回归正题: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从来没说过我会限制你的选择。”
不等纪粥粥回答,他重新落座到真皮转椅上,开始他先前应下的检查工作。
纪粥粥趿拉着拖鞋跟上,紧贴着他的转椅扶手站着,耷拉着脑袋,一副小学生认错的模样。
“师父……”
她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衬衫。
谈疏彻没应,只是下颌紧绷。
纪粥粥的指尖揪着他的一小块衬衫面料,拖着语调左右晃了晃。
“师父,你在生气吗?不要生气……好不好?”
相同的动作,相似的话语,一个月前的醉酒夜骤时闪回二人眼前。
纪粥粥动作滞住,飞快撤回了手。
谈疏彻眼神闪烁,微微抿了抿唇。
“叩叩叩。”
有人敲门。
谈疏彻迅速整理好表情。
“请进。”
秘书周誉进来,敏锐察觉到老板和纪小姐的别扭氛围,他目不斜视,轻声提醒道:
“谈总,臧柏医疗的负责人已提前到达会议室。”
“好,我现在就去。”
谈疏彻起身,错开纪粥粥的身子,笔直地走出办公室。
-
洽谈结束,已是三小时后。
谈疏彻第一时间确认手机,有一条五分钟前的未读微信:
[师父,我回公寓了,今晚就不过来了,你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他拧起眉,拨通纪粥粥的电话,透过廊道的窗台,看见公交车站台边的熟悉身影。
“喂,师父。”
女人的声音闷闷的。
一辆回华文大学的公交车即将驶入,谈疏彻先发撂定话,疾步走出公司:“我现在下楼,不要上车。”
“可是……”
“粥粥,听话。”
话音脱出,楼里街道的二人俱是一怔。
他很少唤她的名,即使唤,也是全名。
粥粥二字,从认识到现在,是他第二次唤。
第一次,仍是那夜。
一个月前,那个醉酒的夜,昏暗的卧室小床上,他捧着她酡红的脸,温柔而克制地低喃:“粥粥,不许再喜欢谭淮……”
“好。”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传入,惊断谈疏彻的回忆。
-
两分钟后,谈疏彻跑到公交车站时,纪粥粥正专心致志地坐在站台长椅上刷模拟试题。
见他来,她放下手机,冲他弯了弯眼,神情轻松得仿佛刚才在办公室什么都没发生。
“师父,你跑这么急干什么?我都答应你了,肯定不会走——”
没等这个伪装的女人说完,谈疏彻一把抱住她。
“师父?”
右肩头,女人尖尖的下巴因说话戳了他两下。
谈疏彻阖了阖眼,彻底认命。
“报名信息表我还没检查完,纪粥粥。”
女人似乎讶住,懵懵地又用下巴戳了他两下。
“师父……”
“给我看。”谈疏彻松开拥抱,朝她摊开手。
纪粥粥看了他两秒,解锁手机,调出报名信息表,然后用手机底部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不许改啊,师父~”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两只乌梅子似的轻红眼睛,巴巴地往屏幕里瞧。
谈疏彻笑了下,生出逗她的心思。
“我把我妈的微信推给你?到时你上岸后,她那里正好是你们图书馆的上级单位。”
纪粥粥倒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家庭背景,有些惊讶。
“咦,阿姨是文旅局的吗?”
“嗯,”谈疏彻撩眼望她,“要吗?”
“不要。”
纪粥粥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转瞬又想到,要是小气的师父再生气……
于是,她只好腆着笑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师父,我怕领导了啦。”
谈疏彻揉乱她的发顶。
“报上谈疏彻徒弟的身份,她不会为难你的。”
纪粥粥推开他的手,拨了拨发丝,又说:“不要不要,这算什么话,我在华市拜你为师,难不成回清市还得拜阿姨为师?”
谈疏彻拿着她手机,抬脚往公司走:“为什么不可以?她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真诚的好女孩。”
烈日下,他口中的聪明真诚好女孩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