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阁一案虽然对外隐瞒,但朝中哪个大臣不知道听不到风声?何况连静王都被打入龙卫阁,但凡涉及其中的人,谁心里没点危机意识?有了危机意识,就意味着消息的泄露。武安侯就是其中之一。他为了达到目的,在国舅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蓄意恐吓,想吓到国舅夫人并不难。凤国舅清楚这一点。武安侯即便没上朝,对这件事也知之甚深,毕竟他自己就牵涉其中,自然要更关心进展——早在静王被打入龙卫阁之后,他可能就开始思索自保之道了。萧祁凰听完之后,淡道:“舅母实在愚蠢。”国舅夫人面露惶然无助之色:“臣妇……臣妇父亲早逝,两个兄长不成器,这些年臣妇一直接济他们,希望侄子能认真读书,出人头地,可是他们……惟清还好些,至少读书用功,不会沾花惹草,惟安根本就是个败家子,臣妇没想到他会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舅母先起身吧。”萧祁凰语气淡淡,“本宫可以理解你担心侄子的心情,也知道家里养出一个败家子的无奈和痛心,但嘉宁是无辜的,她不该成为你维护侄子的棋子,国舅府多年忠烈之名,也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国舅夫人无地自容:“臣妇该死。”萧祁凰站起身:“带我去见见嘉嘉。”“是。”凤国舅抬手,“长公主请。”国舅夫人低头跟在身后。抵达凤嘉宁的院子,远远就听到一声声咳嗽传来,几乎咳得撕心裂肺。凤国舅眉头皱紧,恶狠狠地看了宋氏一眼:“看你干的好事。”国舅夫人脸色白了白,不敢说话。萧祁凰进屋,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转过头来,看见国舅和夫人一起簇拥着萧祁凰进来,尚来不及多想,就慌忙跪了下来。凤国舅问道:“三小姐怎么样了?”“刚喝了药。”萧祁凰转过屏风,看到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凤嘉宁,绵延不绝的咳嗽让她脸色涨红,眼眶泛着水汽,看起来一副虚弱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嘉嘉。”凤嘉宁一怔,急促抬头看去,下一瞬,她慌忙从床上起身:“长……长公主殿下……咳咳咳咳咳……”“别动。”萧祁凰伸手按住她,并在床沿坐了下来,“咳得很厉害?”凤嘉宁没说话,只是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父亲和母亲,心头不安,不知该如何回答长公主的问题。“长公主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凤国舅淡道,“不必隐瞒。”凤嘉宁点了点头,喉咙一阵发痒,她以帕子掩嘴,发出一阵剧烈的闷咳。萧祁凰握着她的手腕,指尖搭在她腕间。原本只是想号个脉,确定她病情的严重程度,然而随着时间过去,萧祁凰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眉眼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她转头看向国舅夫人,声音刺骨:“嘉嘉的药是谁开的?”国舅夫人意识到不妙,心头一沉:“武安侯府老夫人说,嘉嘉在侯府落水,是他们理亏,所以汤药都是他们请的大夫给开的,药钱也是他们给的……”“简直糊涂!”萧祁凰声音冷如寒霜,“把嘉嘉服的药拿过来。”国舅夫人看向丫鬟。丫鬟脸色大变,六神无主地开口:“没……没了,今天的药小姐已经服下去了……”“嘉嘉的药里加了麝香,虽然不多,但长期服用,会直接导致以后无法孕育子嗣。”萧祁凰站起身,“取纸笔来。”凤国舅脸色骤变,赶紧吩咐下人笔墨伺候。凤嘉宁吓得脸色惨白,眼泪瞬间盈满眼眶:“我……我我,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女子若不能有孕,以后嫁了人,在夫家该如何立足?“别急。”萧祁凰意识到自己太过疾言厉色,放缓语气,温声安抚她,“你才吃了三剂汤药,暂时影响不大。”凤嘉宁松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昨日落水的惊吓加上风寒导致的虚弱,以及方才心有余悸的恐惧,让她一时之间心力交瘁,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国舅夫人怔怔看着她。她忽然意识到了武安侯府的卑鄙无耻,穆流枫急着接那个姜衔月进府,这会儿就算想娶嘉宁,也不是真心喜欢她,而是为了有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最好这个人选还能起到一个掣肘长公主的作用。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选了嘉嘉。可他不想让嘉嘉有孕……穆流枫那个畜生,居然不想让正妻有孕,他是想让嘉嘉嫁过去之后,替他们抚养那个外室生的贱种吗?!简直卑劣无耻,丧心病狂!国舅夫人满心悔恨懊悔,看着凤嘉宁,想道歉却拉不下脸,只能无地自容地杵在那里,既觉得对不起女儿,又担心娘家侄子的命运,一时彷徨无助。萧祁凰写了方子,用随身携带的印章在药方上盖了长公主印,交给凤国舅:“派可靠之人去太医院取药,让他们把药煎好了拿回来给嘉嘉服用。”凤国舅点头:“多谢长公主。”萧祁凰走到床沿,看着凤嘉宁:“好好养病,别再多想,等病好了去长公主一趟,我跟你谈谈。”凤嘉宁攥着被角,轻轻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