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贺兰琼枝不仅发现了天律钟的不对,还发现了一些更坏的。只是爱闭门不出而并非闭关的宫主在钟楼中失去了音信,怎么都联系不到。平日熟悉的宗内长老一反常态,如何都不肯相信天律钟出现了问题,只说是她多想,怕是有心魔在作祟,应当立即闭关调息镇压心魔。不止一个长老这么说。
“宫主曾与我说过,先天灵物一旦被放松了禁锢,其中诡异之处众多,蛊惑修士心神使之成为它的低鬼亦不过是寻常伎俩。"贺兰琼枝低声道:“我发现宫内危险重重,又联系不上宫主,便决意出宫寻人求救。”她面上神色有些发苦,语声平静中带着无奈:“但有长老发现了我,出宫前,催动天律钟朝我下了一条新的规则一一我无法向任何元婴及以上的修士透露此事。”
于是,贺兰琼枝不得不行事得更加迂回一些。她假意搜寻天材地宝,进入了天宝轩一月一度的拍卖会中,豪掷大笔灵石拍下了压台的宝物,而后见到掌管蔚城天宝轩的四少东家应四喜。应四喜是金丹大圆满修为,恰恰卡在了那条禁令之下。并且,应家行事是出了名的只看灵石、不论对错,上头又有她们的娘天宝掌柜这么个化神尊者在,几百年来在"拿钱办事”这方面的信誉都顶顶好。“当时,我想,天宝轩反是我所能最快接触到的最优的选择。”贺兰琼枝不由自主地又压低了两分声音,才继续道:“但我不知道,应匹亦成了天律钟的怅鬼。”
“或者,按他的说法,他亦是天律钟的合作者。”岑再思微微骇然。
应四喜,应天宝的第四个孩子,应五财的四哥兼常年互相狂咬对方一嘴巴毛拼掉半条小命也要给对方使绊子的敌人。小财神知道这事吗?
她不知道,她必然不知道,否则她早就扑到天宝掌柜的膝头叽叽喳喳呜呜咽咽地就把应四喜给告了。
无事,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贺兰琼枝的声音愈发苦涩,她的讲述中,情况也进一步地坏下去:“原想让应四喜将事情禀告给天宝掌柜,却被他逼得不得不退回大慈雪宫中………岑再思的思绪又稍稍转开。
也就是说,在系统给出的故事背后,“祁白"看似是与贺兰琼枝不打不相识被请回宫中担任客卿长老,实际是被求援的圣女带回宫中对付先天灵宝。但那时的“祁白"也只是才在悬珠秘境中依靠青龙与宝珠才结成金丹,又凭什么能够帮圣女解决天律钟带来的危机呢?还有一个关窍尚未打通。岑再思心中隐约有所预感,打通了那个关窍,她便能将所有事情都连成整体。
求援失败的贺兰琼枝退回大慈雪宫中,宫内形势越发严峻。内外门中因为触犯规则而被过度惩罚的弟子日益增多,同时,元婴修为的长老们无一例外地被钟楼顶端的天律钟所控制,出入大慈雪宫的山门在某日悄无声息地关闭,这里彻底成为了一片唯余钟声的养蛊之地。异变的天律钟格外违反直觉,对高阶修士的控制力竞然远大于低阶修士。近四年前,最后一位尚未被控制的元长老动用燃烧寿命的禁术抵抗侵蚀,在弟子居中画下保护阵法,吩咐她们日日运转《寒知诀》维持阵法,直到有人发现了大慈雪宫之事为止。
“宫中收容先天灵物,几位仙尊约隔十年会彼此视察。”其实时间和视察的人都卡得不死,毕竞化神尊者也是要闭关的,所以彼时的贺兰琼枝也不知道,她们究竞要等到哪一天,又到底会等到谁破开大慈雪宫的山门。
直到今日,有人带着通天的雷气,毫不讲究章法地坠入此间。如今外门的低阶弟子因为触犯规则,除了十几个反应最快的炼气弟子及时躲到了内门的庇护之下,其余都已经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大慈雪宫的宫主此时大约还在与天律钟及它的傀儡长老们彼此僵持中,抽不出手顾及她们这些半死不活的弟子。
好在照夜仙尊已经半点酝酿都不曾有地直直去闯开那座高耸钟楼,被扔下的岑再思只需携带着祁白处理内外门弟子的事。岑大小姐自觉了解了局势,下一刻抬手,做出某个祁白看见许多次的熟练动作。
一一她甩开储物袋,乒铃乓哪抛出了豁然占满视野的大小药瓶与成堆灵石。岑大小姐素来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什么时候多消耗了一些,补货也总是及时。尤其是各阶丹药,都不必多走天宝轩这中间门道,直接从续春门的炼丹房门口拿就是。
“这些都是地阶的补灵丹与回春丸,那几瓶深色的是续春门近些年改良过的定心丹。"岑再思简单解释:“贺兰道友,辛苦你给这里的几位道友都分上一分。”
只要长了眼睛就能发现,附近的弟子状态都算不上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大慈雪宫中被关了四年,除了日日要被一座死钟限制得寸步难行,还得时时运转功法维系法阵。
不知大慈雪宫存储丹药的库房在何处,但看样子她们并未得手。况且,逼得她们如此模样的并非只是规则之力,她与祁白同为金丹,落地钟响之后同样遭到了天律钟的限制,精气神上却好了太多。一一这些钟声,还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修士神智。就像悬珠秘境秋季区域中的虫群飞舞,就像夏季区域中宝珠不断外扩的柔柔光辉,虽不如它们来得避无可避、立竿见影,却做到了隐蔽。好在她生性多疑,带了很多很多定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