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准有重宇别院之家,可奏启妃嫔才人等归家省亲。
此事一经传出,周贵人家率先修建省亲别墅,吴贵妃家中也往城外选址去了。
论及出身,贾家大姑娘元春可比吴贵妃还要高,这等事儿贾家怎肯落后于人?于是阖府都在传着,家中只怕也要起省亲别墅。
陈斯远心下暗忖,起了省亲别墅也好,待元春省亲后,姐姐妹妹们自当进驻大观园,到时群芳荟萃、婉风流转,又是怎样的风情?只怕这风中都有着金钗们的气息,真真儿让人心生向往。
随口附和了几句,陈斯远却知他这等远亲只怕与修园子无关,因是干脆也不理会,待有婆子来传话,陈斯远径直裹了斗篷,在前头借了马匹兜转回来,随着尤三姐的马车直奔什刹海而去。
他一走,家中几个丫鬟自是闲暇下来。那小丫鬟芸香得了自在,须臾便不知往哪儿听人嚼舌去了。
柳五儿来了几日,瞧得出也是打小娇惯起来的,不得陈斯远吩咐,也不知自个儿寻了活计去做。红玉便趁机扯了柳五儿在一旁教导。
“咱们做丫鬟的,总要眼里有活儿,凡事想在大爷前头。不能等着大爷口渴了,才想着去沏茶;也不能等着大爷自个儿拾掇桌案,你才过去拾掇。”
柳五儿赧然道:“红玉姐姐说的是,”顿了顿才道:“我,我也是头一回做丫鬟,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
红玉就笑道:“做丫鬟没什么难的,多用心就好。五儿妹妹连诗册都识得,这些小事只消用了心,要不了几日就能上手。”
柳五儿颔首应下,只道红玉是真个儿用心教导,却哪里知道红玉这会子心里直翻白眼。
这柳五儿怕是比府中的姑娘还要娇贵,端个茶盏都颤颤巍巍的,吓得自家大爷再不敢使唤,若自个儿不在身前,大爷宁可自己去倒了茶,也绝不使唤柳五儿。这般下去怎么行?柳五儿又不是真来院里当小姐姑娘的。
偏生柳五儿自个儿也没个眼力劲,只顾着自个儿捧着诗册观量,见自家大爷自个儿去倒茶竟言语都不言语一声,转头又专心致志看将起来。
红玉观量几日,越看越咬牙。再如何说这柳五儿也是自个儿领进来的,若真个儿不济事,又如何跟自家大爷交代?
眼见柳五儿不迭应承,红玉暗自松了口气,只盼着这回她能听了进去。不然……红玉真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头儿都不是人啦!
正思忖间,忽而听得外头婆子惊呼,又有小厮呼喝,旋即婆子叫道:“红玉,快来将远大爷接回去!”
红玉紧忙起身,转过屏风推门观量,便见陈斯远裹着个不知谁人的大红斗篷哆哆嗦嗦快步行进来,头发上结了冰不说,斗篷下更是湿漉漉一片。
红玉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道:“这,这是怎么了?”
陈斯远脸色煞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待进得屋里,红玉上手,柳五儿添乱,两个丫鬟七手八脚给陈斯远褪去了衣裳,又挪了熏笼来烤炙。
陈斯远略略恢复,旋即苦笑道:“莫提了,今儿个没看黄历,才到银锭桥,也不知哪个顽童点了爆竹,一下子惊了马!我一时不备,整个人翻进了海子里。”
那会子尤三姐自是吓得不轻,跳脚嚷嚷,四下求肯,又舍了银钱,这才求了几个闲汉将陈斯远捞上来。其后一路催着马车将陈斯远送回荣国府。
红玉蹙眉骂道:“哪里来的戏谑鬼?银锭桥最是狭窄,怎能胡乱放爆竹?”
此时陈斯远只剩下一条亵裤,红玉寻了干净帕子仔细擦拭,一旁的柳五儿却羞得不敢睁开眼,只别过头去,用手中帕子反复擦拭陈斯远的肩头。
红玉看不下眼,吩咐道:“五儿,你去前头请粗使婆子抬了浴桶来,再寻了芸香回来生火烧热水。眼看进腊月,大爷在海子里泡了半晌,若不好好发发汗只怕要着凉。”
柳五儿应了一声,丢下帕子便出来去寻粗使婆子。脚下快行,心中却一片茫然。她勉强算是识文断字,那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自是没少看。从前只当自个儿是那话本子中的小姐,如今忽而醒悟过来,原来自个儿只是个丫鬟罢了。
想那崔莺莺只红娘一个丫鬟,远大爷不过是远亲,不算那去寻亲的香菱,身边儿算上自个儿就三个丫鬟了。
又想起方才红玉教导,柳五儿只觉从前幻梦好似泡影一般幻灭,扑面而来的是比那西北风还要冷冽几分的冰冷残酷。
“我不过是个丫鬟啊——”
嘟囔一嘴,自嘲一笑,柳五儿再不做他想,先去寻了粗使婆子,又将在东大院中嚼舌的芸香寻了回来。
小院儿灶房里烟火升腾,过得大半个时辰,红玉、芸香、柳五儿才将浴桶里灌满热水。
柳五儿眼见陈斯远又宽衣解带,当下羞怯着避出屋外,任凭红玉一个留在内中服侍。她到得厢房里,便见小丫鬟芸香目光古怪地盯着她瞧。
柳五儿被瞧得心烦,忍不住道:“你为何总盯着我瞧?”
芸香就道:“姐姐莫非早就认定了谁?”
“啊?没啊。”
芸香瞪眼道:“那就稀奇了,既然没有,那这等好机会姐姐为何要躲出来?从前香菱姐姐在时,伺候大爷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