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时果子一整株存在木桶里,到了京师十停里能剩下五停就不容易了,因是这香蕉放在前世不稀奇,放在此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稀罕物!
平儿见陈斯远纳罕,就笑道:“这几日便有地方送来贡品,老爷昨儿个得了些香蕉,二奶奶想着远大爷染了风寒只怕想吃一口爽口的,便拿了这香蕉来。”
陈斯远拱手道谢:“多谢二嫂子。”
王熙凤笑着嗔道:“谢什么?说来我还要谢你呢!”
陈斯远纳罕道:“前头二嫂子都谢过了,怎地又谢?”
王熙凤往后观量一眼,平儿自是稳稳当当停在远处,红玉、柳五儿则赶忙退出了西梢间。
王熙凤扭头压低声音道:“前一回亏得远兄弟搅了净虚那秃驴的说项,我今儿个听了一桩事,若不是远兄弟,只怕就要搅合进一桩案子里了!”
当下凤姐儿低声简略说了说,直把陈斯远听了个眉头紧蹙。
凤姐儿说的还是张金哥一事。
依着原文看,张金哥家中不过是财主,与之结亲的乃是长安守备之子。守备为正五品的武官,其子娶张金哥,算得上是低娶的典范。
后来长安府尹的小舅子李衙内瞧上了张金哥,这才寻了净虚说项,试图让凤姐儿出面逼迫长安守备退亲。
这长安府尹就是知府,乃是正四品的文官。其小舅子可不能住在衙门里,岂能称得上衙内?
且原文中净虚给凤姐儿就三千两,这老尼姑私底下能没好处?如此算来,说不得那李衙内为此事就生生出了五千两。
这也就罢了,莫忘了张家还要退亲呢。守备给了彩礼,张家要退亲,依着规矩就要双倍返还。且算彩礼不过三千两,这就是说张家要退六千两银子!
里外里算一算,张家、李衙内为这桩事足足抛费了一万多银子。一个知府的小舅子,哪儿来这么多银钱?
凤姐儿就道:“什么李衙内,我还当是净虚乱说,谁知竟真个儿是衙内。他姐夫是长安知府,亲爹却是武英殿大学士李世杰!
再有,那李衙内也不是明媒正娶,而是相中了张金哥,想要纳了做妾室。
亏得我没理会,前两日长安守备一纸诉状告上朝堂,李世杰闹了个灰头土脸,转头儿便将那李衙内打了个半死!”
瞧着王熙凤心有余悸的模样,陈斯远忽而醒悟过来……那李世杰可是文官出身,素来与贾家这等勋贵没瓜葛。若不是自个儿搅了净虚好事儿,待凤姐儿真个儿包揽刑讼办成了此事,你猜落在皇帝耳朵里会如何想?
李世杰素有清名,李衙内估摸着是不想让其父知晓,这才宁可抛费银子来走贾家的门路。
问题是李衙内犯浑,凤姐儿若知道真相可不敢犯浑!
当朝大学士与贾家搅在一处,皇帝能不心有忌惮?
陈斯远在此一世混迹多年,早非吴下阿蒙。这年头莫说是勋贵人家,便是地方上的大户,又有哪个不染指刑讼的?这等事儿不上称轻四两,上了称重千钧!
说白了,此时可是家天下,只要没影响江山社稷,皇帝本人根本就不在意。
此一番又不同了,贾家与当朝大学士搅在一处,皇帝能不多想?说不得来日贾家被查抄,此一事便是因由之一!
想明此节,陈斯远就笑道:“也是兄弟我瞧那净虚包藏祸心,这才多嘴了两句。”
凤姐儿笑道:“什么多嘴,我看远兄弟提醒的好。”顿了顿,又道:“是了,今儿个可请了太医来诊治?”
外头红玉答话道:“回二奶奶,昨儿个王太医开了方子,今儿个瞧着大爷好转了许多,就没叫太医。”
王熙凤蹙眉道:“远兄弟瞧着单薄,可不敢轻忽了。”转头吩咐平儿:“你过会子叫王太医再来一回……诶呀,王太医今日告假。罢了,还是明儿个吧。”
又转头与陈斯远道:“家中太医,也就王太医本事高明。”
陈斯远戏谑道:“是,姓王的哪儿有不厉害的?瞧瞧二嫂子,东西二府里里外外整治了个周全,换做兄弟我只怕挠头不已,一时间还不知从何处下手呢。”
王熙凤掩口大笑道:“诶唷唷,远兄弟这是臊我呢。等你二哥回来,我须得叫他与你好生说道说道。”
陈斯远就问:“二哥快回来了吧?”
凤姐儿就道:“方才刚回来个小厮,说是明儿个到通州,后儿个就能到家。”
陈斯远面上不变,心下暗忖,后日啊……就赌那贾琏敢不敢说真话了。想来以贾琏那公子哥习性,先前书信中就自行遮掩了,到时定不好宣之于口。
王熙凤与平儿坐了不到一盏茶光景,因着家中事务繁忙,紧忙便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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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得二十一日。
这日刚过晌午,宝玉正在房中寂寥。几个丫鬟打趣连连,偏宝玉心中记挂着‘好兄弟’秦钟,竟愁眉不展,也不搭理人。
此时有丫鬟进来道喜:“二爷,林姑娘回来了!”
宝玉一怔,顿时大喜过望。丢了书册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晴雯、袭人嗔怪几句,到底扯着宝玉换了衣裳,这才放其往荣庆堂疯跑。
一路过得垂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