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
“梅翰林?梅钰诚?”贾政略略错愕。
一旁便有清客道:“宣城梅家,祖孙三翰林啊,听闻其家中有科考之秘。陈朋友既能入得梅翰林的眼,来日录皇榜好比探囊取物啊。”
另一清客道:“正是。我听闻梅翰林天资鲁钝,其祖三十岁点翰林,其父青出于蓝,二十八岁就点了翰林。唯独到了他这儿,蹉跎几十载,眼看甲方才高中皇榜。”
先前的清客道:“诶?这话不对。我听闻梅翰林潜心历法,无心科举。只是家业凋零,这才下场一试,谁知一试就高中二甲。哈哈哈,梅家名不虚传啊。”
那贾政也唏嘘道:“远哥儿得梅翰林指点,来日必有进益。”
陈斯远又谢过贾政一遭,贾政便要端茶送客。可陈斯远却杵在原地不曾动弹,迎着贾政纳罕的目光,陈斯远沉吟道:“这……老爷,有一事须得与老爷说说。也不知怎地,晚辈与林妹妹之约竟传得阖府皆知。方才宝兄弟疯跑着去了荣庆堂,只怕又要闹过一场……”
“嗯?”于贾政而言,此时宝玉、黛玉不过是姑表亲,又不涉男女之情,实在没道理闹。
再者说了,人家陈斯远手上有婚书,宝玉又没有,你凭什么去闹?
又想起先前宝玉、秦钟与智能儿之事,贾政顿时气上心头,重重一拍桌案:“胡闹!”
陈斯远添油加醋道:“晚辈素知老太太宠溺宝兄弟,若是闹将起来,只怕又要气坏了林妹妹。老爷也知,林妹妹素来单弱,若是气坏了身子——”
那就更不行了!
前头可又是贾雨村护送的黛玉,其人虽暂且没跟贾家照面,可袒护之意溢于言表。又有贾琏说起,林如海临终托孤贾雨村。贾家为此事书信往来,来回拉扯了一年,好不容易将黛玉接过来,这前脚林家大房家产进了贾家,后脚就要欺负黛玉……
好说不好听啊!这也就罢了,贾雨村此时还在京师,若是得了只言片语,来日一气之下要带黛玉走怎么办?
贾家已经挪用了林家家产,这会子上哪儿找补去?
两厢迭加之下,贾政愈发怒不可遏,忽而叫道:“孽障!上一回我还不曾与他计较,不想又来犯浑!来人,请家法来,看我今日不打死这个孽障!”
几名清客赶忙上来拦,可陈斯远只拱手站在堂下一言不发。
贾政怒火中烧,又哪里是清客阻拦得住的?当下提了家法,大步流星、气势汹汹便往荣庆堂而去。
陈斯远随着贾政出了外书房,瞧着其远去,略略思量,转头直奔王夫人院儿而去。
却说贾政一路进得荣庆堂里,便见贾母在软榻上搂着宝玉,王夫人起身欲言又止,三春、众丫鬟大气儿都不敢出,纷纷侍立一旁。
又有碧纱橱里隐隐啜泣声传来,贾政顿时就恼了。
“孽障,今日不给你个好儿,你怕是不长记性!”
贾母喝道:“老爷要打宝玉,干脆连我一道儿打死了账!”
贾政一怔,蹙眉道:“母亲,前一回宝玉那事儿还没过去,这一回又发了性子。如海临终将黛玉送到咱们家,是要咱们家好生养育,若天天被这孽障招惹,来日如何与如海交代啊!”
贾母此时才扭头看向碧纱橱,听见黛玉啜泣之声,面上一怔,开口却道:“不过是宝玉听风就是雨,又不是真个儿与玉儿闹起来。再者说,两个玉儿打小长起来的,今儿个好、明儿个坏,都是常有的事儿。”
贾政梗着脖子道:“以往常有也就罢了,往后可不许再有!”
有些话贾政不好明说,贾母却反应了过来。
是了,外头还有个补官缺的贾雨村看顾着,若那王嬷嬷偷偷与贾雨村说了,来日登门要将黛玉带走,贾家又上哪儿填补那几万两的亏空去?
因是贾母肃容道:“再没下一回!”当下低头与宝玉道:“往后不可再招惹你林妹妹!”
宝玉当着贾政的面儿不敢言语,只哆嗦着涕泪横流。
贾母于心不忍,又道:“先前都与你说了,除非中了举人,否则那事儿就作罢。”
贾政闻言又是蹙眉不已。
贾母抬头道:“今日这事儿就过去了……老爷也是,要教训宝玉,你教他道理就是,提了棍棒除了出气还有何用?”
有贾母拦着,今日是打不成了。贾政只咬牙先是瞥了一眼王夫人,这才看向宝玉道:“你且记着,若来日再犯,数罪并罚!”
当下丢了哨棒,一甩衣袖扭头就走。
三春这时才敢上前宽慰宝玉,偏惜春瞥见黛玉还在碧纱橱里啜泣,有心去劝慰,却不敢挪动脚步。
贾母就道:“你们去劝劝玉儿,她也受了委屈啦。”
三春应下,这才往碧纱橱而去。
宝玉哭闹一场,又被贾政吓唬一通,这会子不敢再胡闹,只歪在软榻上怔怔出神。
王夫人便凑过来道:“老太太,老爷方才说的不无道理。如海将玉儿送来,本就想咱们贾家将玉儿养育了。若被这魔王三番两次招惹,真个儿出了意外……怕是不好交代。”
顿了顿,又道:“都道儿大避母,又云‘七岁不同席’,早先念着他们还小,我也不便多说。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