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就道:“咱们也歇着吧。”
芸香不做他想,略略洗漱便卷了被子睡去。那柳五儿却是个心思细腻的,自东厢灶房打水时便见锅中热水并不见少,又隐约听得响动,柳五儿便红了脸儿,匆匆洗漱过回返厢房。
红玉心思细腻,洗漱过了,又往灶上添了水与柴火,这才回厢房歇息。
到得夜深了,红玉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间响动,果然有人去灶房里打了热水去。红玉莞尔一笑,探手便抓住偷偷买来的水囊,心下胡乱思忖着也不知何时方才睡去。
转天清早,红玉忍着倦意打发芸香、柳五儿忙着活计,直到听见正房里响动,这才推门进了正房。
香菱这会子穿戴齐整,却有些不良于行,红玉见了面便屈身一福道:“给姐姐道喜了。”
香菱霎时间红了脸儿,低声道:“同喜。”
这话一出,反倒将红玉闹了个红脸儿。二人对视半晌,俱都掩口而笑,又扯了手儿私底下嘀咕去了。
也不知香菱、红玉两个是如何计较的,往后几日时常私下嘀咕,且定下了三日一轮换,那柳五儿却再没机会值夜。
陈斯远一心都扑在书卷上,只隔天去外城看了一回香菱的母亲甄封氏,又寻了牙人典了一处小院,过后又往外城与三个好哥哥见了一遭,其后依旧闭门读书。便是东大院尽数拆除了也不曾理会,甚至也不曾往那小园去撞运气,看看能否碰见黛玉。(注一)
转眼到得腊月中,这日陈斯远积攒了厚厚一迭疑问,掐着时辰乘坐马车往外城梅翰林家赶去。
结果方才出了荣国府,便在前头瞧见了一辆马车。
那车夫惊疑一声,说道:“那不是宝二爷的马车?”
陈斯远哪里管宝玉死活,只催着车夫快行。谁料宝玉那马车竟也往外城而去,瞧的是竟到了梅翰林前头巷子里。
陈斯远自去叩门求教,车夫闲着无事,干脆撇下马车往前头寻去。待天色擦黑,陈斯远自梅家离开,方才坐进马车里,那车夫扬了扬鞭子便道:“远大爷,你猜宝二爷方才去做什么了?”
“嗯?”
车夫展扬道:“敢情是翘了私学,去看那钟哥儿了。啧啧,听说自秦大人一去,钟哥儿就不大好,我刚才瞧了一眼,秦家人正打算料理后事呢。”
陈斯远思绪从书卷中拔出,想了一会子方才记起来,此时怕是秦钟死期了吧?
这秦氏一去,先是秦业,跟着便是秦钟。一场风寒就丢了性命,怎么想都不大对,说不得便有那贵人暗中出手。
思量间马车出了巷子,陈斯远不曾放下帘栊,只回头望前头巷子观量,结果扭头就瞧见一辆熟悉马车停在路边。
陈斯远心下咯噔一声,暗忖错不了啦,定是燕平王下的黑手!
此时那马车旁侍卫瞥见陈斯远,赶忙与车中言语了几句,随即便见那侍卫遥遥朝着陈斯远招手。
陈斯远叹息一声,吩咐车夫停车,挑开帘栊下了马车,挪步朝着那边厢行了过去。
到得近前,侍卫笑着一邀:“你倒是识趣,免得我费口舌了。请吧,王爷就在车中。”
与那侍卫拱拱手,陈斯远踩凳上了马车,进得内中,便见这回屏风收拢了,燕平王端坐窄几之后,一旁又有娇俏侍女为其焚香。
燕平王瞥了陈斯远一眼,不禁笑道:“你这是登门讨教?”
陈斯远恭恭敬敬见了礼,这才道:“回王爷,末学后进越学越觉得圣人微言大义,只怕穷其一生也难精研。”
燕平王摆手示意其落座,撇嘴道:“微言大义自然有,可穿凿附会也不少。”顿了顿,又道:“你那法子本王试了试……还不错。”
陈斯远也不敢讨要版权费,只拱手道:“于王爷有用就好。”
燕平王身子前倾,笑问:“你这人鬼主意多,可还有旁的赚钱法子?”
“这——”
不待他回答,燕平王叹息一声,叫屈道:“圣人着本王打理内府,奈何如今内府尾大不掉,这外头赚上一万两银子,倒有九千两被这些人吃了去。”
这内府源于太宗后营,原本用于安置老弱,待太宗鼎定天下之后,便将后营转为内府衙门。原意自然是好的,想着后来皇帝好歹多一份银钱,也不用太看朝臣脸色。
就好比前明的崇祯,自个儿过得抠抠搜搜,税赋银钱倒是让江南士绅侵吞了大半。有了内府衙门,闲时可让皇帝恣意些,战时也能多一份银钱,免了国库空虚之忧。
奈何任何好想法,经年累月下来也成了馊主意。如今人口滋生,内府人家尾大不掉,侵吞内府钱财也就罢了,地方上更是横行霸道,惹得每年都有御史台言官状告内府衙门。
自今上登基之后,内府出息每年逐降,开销日高,不得已干脆派燕平王来打理。燕平王手段狠辣,清理了不少蠹虫,奈何内府实在庞大,这快刀没几招过去就成了钝刀子。
事到如今燕平王再不去想精简,只想着多几门赚钱的营生,好歹要将内府衙门维系下去。
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燕平王又道:“本王也知,平白使唤你,就算你当面不说,私底下也得腹诽。前一回你怕是赚了一些银钱吧?”
陈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