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写完,陈斯远只觉双目酸涩,手臂酸疼。心下暗忖,往后写这种东西还是用硬笔吧,一直用毛笔实在有些劳累。
揉了揉双目,陈斯远问道:“什么时辰了?”
柳五儿不知何时已然回了厢房,香菱闻声回道:“大爷,眼看亥正时分了。”
陈斯远起身舒展身形,连忙让香菱伺候着洗漱。待进得卧房里,这才想起来一直不见红玉,略略思忖便道:“红玉是天癸来了?”
香菱回道:“大差不差,方才一直绞痛,说是只怕夜里就来了,她便干脆去了厢房。”
陈斯远应了声,爬进暖隔里,搂了香菱便要睡去。此时却听香菱道:“大爷。”
“嗯?”陈斯远闭着眼出了一声儿。
香菱道:“说来也古怪,我这两日怕是也要来天癸……到时只得让五儿守夜了。”
陈斯远睁开眼笑道:“好似有这么一说……说是两个女子若朝夕相处,时日一长,天癸来的日子也会一般无二。”
“还有这等说法?”香菱眨眨眼,笑道:“好似还真就如此呢。”
陈斯远困乏了紧了,当下再无旁的话,搂紧香菱睡将过去。
转天清早,陈斯远迷迷糊糊被叫起,囫囵吃了一口早点,将那昨夜写好的工分制交给红玉,嘱咐道:“你一会子便往东跨院给大老爷送去。”
待红玉应下,陈斯远这才拾掇齐整,出后门乘了马车往国子监而去。
却说红玉紧忙将纸笺送去东跨院,大老爷贾赦得了纸笺仔细观量,一时间也瞧不出好坏来,只得又往东府寻贾珍计较。
贾珍此人因着贾敬避祸,数年前便没了管束,因是在东府横行无忌。秦氏一去,贾珍愈发肆无忌惮,家中有些姿色的丫鬟、媳妇,多被其沾染。纵然如此,贾珍打理家业、宗田数年,总比贾赦有些能为。
这不看还好,看罢顿时合掌赞叹:“远兄弟果然有几分才情,难怪为燕平王看重啊!”
贾赦挑眉问道:“你可瞧清楚了,这条陈果然有用?”
贾珍忙道:“侄儿虽不曾亲自打理过庄田,可此事与管家一般无二,定下章程依规矩行事,我看远兄弟定下的规矩极好,想来那些奴才与佃户定会欢喜。从此往后,每三年定一回佃租,可比交给乌家兄弟妥帖多了!”
贾赦大喜过望,不禁笑道:“远哥儿素来妥帖,我观他昨日心有成算,便料定一准儿会拿出妥帖的章程来。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打发琏儿往辽东走一遭!”
当下打发小厮将懵然的贾琏叫来,交给其两封书信,又仔细叮嘱一番,随即便催着贾琏即刻启程。
贾琏哭笑不得,满腹幽怨回转荣国府,与凤姐儿交代一声,自是惹得凤姐儿好一番腹诽。
磨蹭了半日,一径到得这日下晌,贾琏方才领了四个小厮打马出了京师,往关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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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霰斋。
却说这日宝玉自私学回返,进得绮霰斋里便有袭人来迎。宝玉行了几步,忽而往厢房瞥了一眼,便见晴雯偏腿坐在炕头,正一针一线绣着什么。
想起前日情形,宝玉心下略有愧疚,便问道:“晴雯如何了?”
袭人便笑道:“你也知她是个爆炭性儿,怕是你不主动低头,她便不会理你呢。”
宝玉沉吟道:“前儿个夜里我的确有些过了。”说话间扭身便进了厢房里,见晴雯抬眼瞥了一眼便垂下螓首来兀自忙着活计,宝玉便笑吟吟凑坐一旁,观量一眼问道:“怎么又要绣腰扇?”
晴雯撂下腰扇,板着小脸儿道:“二爷可是有活计要交给我?”
“没有,我就是来寻你说说话儿。”
晴雯蹙眉道:“既如此,我自个儿做些女红总与宝二爷无碍吧?”
宝玉讪讪道:“无碍无碍……”顿了顿,见晴雯冷哼一声不搭理自个儿,宝玉径直解下荷包来,将内中散碎银子尽数倒了出来。
晴雯骇了一跳,蹙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宝玉笑道:“你不是缺银子用吗?这些先拿去,不够我再问老太太讨要。”
晴雯眉头锁得愈深,冷笑道:“宝二爷当我是什么了?猫儿还是狗儿?合意了便顺毛抚几把,丢几个鱼干、肉骨头;不合意了,便一脚踢在一旁?
呵,这银子我可不敢要,宝二爷还是收回去吧!再说,我有手有脚能做女红,银子自个儿也能赚得!”
宝玉叹息一声,说道:“我那日不是冲着你,而是——”
晴雯道:“冲着远大爷?人家与林姑娘自有婚约,那是林老爷定下的,二爷要怨也该怨林老爷去!我倒是瞧着远大爷人品极好。”
宝玉一怔,顿时恼了,起身扭头就走:“你既说他好,你何不往他房里去!”
话赶话的,晴雯也闹了,叫嚷道:“左右二爷也不得意我,既如此,干脆放我回赖家就是了!”
宝玉张张口,到底没说出狠心的话来,一跺脚气哼哼快步离去。袭人忙追着宝玉去了,转头便有麝月进来蹙眉劝慰道:“你也是,他分明是来讨好道恼,偏生被你几句话激得又恼了!”
晴雯霎时间红了眼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