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客客气气将其送进仪门。
赖家前后在陈斯远身上吃了几回亏,单是银子就赔出去不少,更是闹得坏了名声。这会子赖升也陪着小心,生怕招惹了这位远大爷。
入得仪门里,又有婆子引路,须臾便到了宁安堂。
过抱厦进得宁安堂里,抬眼便见贾赦、贾琏正与贾珍吃着酒。
贾珍笑着招呼道:“远兄弟可算来了,方才便打发人去邀你,谁知你还不曾从国子监回返。”
贾赦抚须道:“远哥儿既来了,那就一道儿入座。”
陈斯远沉着脸拱手一一见过礼,见其神色不对,贾珍赶忙扭头看向贾琏,却见贾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贾珍心下不禁愈发纳罕。
此时就听陈斯远开口道:“这酒席就不吃了,我今儿个不请自来,是要问珍大哥讨一回公道。”
贾珍蹙眉道:“远兄弟有事不妨直说。”
陈斯远便道:“姨夫也知我少年心性,有几分贪慕女色,是以便寻了一门外室,就安置在后街小枝巷。”
贾赦与贾琏对视一眼,心下自是门儿清。陈斯远虽掩去了姓名,可小枝巷离荣国府极近,谁不知那处住着尤三姐?
二人一并看向贾珍,就见贾珍板了脸,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
果然就听陈斯远怒不可遏道:“谁知今日我散学过去观量,蓉哥儿竟不请自来,还胆敢轻薄我那外室!我自问没一处对不起蓉哥儿,更无一处对不住宁国府,还请珍大哥赐教,可是兄弟有哪处做的不对了?”
陈斯远此言遮掩了姓名,倒是将贾蓉的另一罪过也一并遮掩了。尤二姐、尤三姐名义上可是尤氏的亲姊妹,继子调戏继母的亲姊妹,这是乱了伦常!若被御史风闻奏事,贾蓉自是得不了好儿,只怕连贾珍也得被降爵!
贾珍此人在宁国府无人约束,因是横行无忌,可到得外头到底还要几分脸面。因是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一拍桌案恼道:“还有此事?荒唐!远兄弟放心,今日我定将这个畜生好生教训一通!”
顿了顿,朝着门外的婆子吩咐道:“来呀,将那小畜生押过来,再将家法一并拿来!”
贾琏见此,开口转圜道:“许是蓉哥儿喝多了酒、乱了性也是有的,珍大哥也不必太过气恼——”
不待贾珍开口,陈斯远便道:“琏二哥这话说的不妥,哪儿有跑到我外室房里撒酒疯的道理?”
若换做旁的事儿,说不得贾赦还会劝说几句。奈何这尤三姐、尤二姐身份不同寻常,贾赦实在不好开口转圜,因是便呵斥道:“琏儿少浑说。”扭头又与贾珍道:“蓉哥儿整日飞鹰走马、倚红偎翠的,实在不像话,珍哥儿是得管束一二了。”
贾珍颔首,拱手道:“还请远兄弟入座,今日定给远兄弟一个交代。”
贾珍如此识趣,陈斯远便拱手应了,行了几步坐在贾琏下首。那贾琏讪笑一声,暗忖自个儿就不该胡乱开口,当下紧忙为陈斯远斟茶。
少一时,那贾蓉还不曾押来,反倒是得了信儿的尤氏快步寻了过来。
入得内中,尤氏便慌慌张张与众人见了礼,这才蹙眉道:“我怎么听闻老爷寻蓉哥儿要打要杀的?到底是何事?”
贾珍破口大骂道:“蠢妇!若不是你每日里骄纵着,那畜生岂会犯下今日大错?”
尤氏被骂得不敢还口,只闷头不语。恰此时赖升进来回道:“老爷,蓉哥儿带到了!”
说话间便有两个婆子扶着贾蓉入内。这贾蓉也是诡诈,生怕挨了贾珍暴打,干脆在外头滚了一身尘土,浑身弄得脏兮兮不说,更是挪着步子好似不良于行。
贾珍哪里管这个?见其入内,探手抄起酒杯起身就砸了过去。
那酒杯不曾砸到贾蓉,倒是将一旁的婆子砸了个正着。
“好畜生,你可算回来了,今儿个定要给你个好儿!”
那贾蓉吓得两股战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求饶道:“孩儿错了,多喝了两碗猫尿,这才失了态。父亲宽宥,远大叔见谅啊!”
贾珍上前一记窝心脚将贾蓉踹翻,一把夺了后头小厮手里的棍棒,抡起来兜头盖脸就打!
贾蓉抬手抵挡了一下,顿时惨叫一声,紧忙抱头趴在了地上。
那贾珍发了性子,余下人等只敢远远的替贾蓉求饶,却无人敢上前阻拦。尤氏咬着下唇思量半晌,眼看再打下去就要闹出人命,赶忙上前拉了贾珍道:“老爷消消气,再打下去就——”
“贱妇,滚!”一巴掌将尤氏打翻,贾珍又要抡起棍棒来。
贾赦实在瞧不下眼,出口道:“差不多了,珍哥儿且住!”
贾珍身子定了定,到底将棍棒撂下,指着那贾蓉道:“狼心狗肺的下流种子,我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贾赦起身吩咐道:“还不把蓉哥儿抬下去医治?”
赖升瞧了贾珍一眼,见其并无异议,这才赶忙摆手,叫了小厮将胡乱哼哼的贾蓉抬了下去。
贾赦这会子负手踱步道:“养而不教父之过,这教导小辈,可不好只用棍棒说话,总要教清楚内中道理。”
贾珍连连应是,一旁的贾琏听得直愣神——不好只用棍棒说话?那前二十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