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庵中安胎。”
见其还是不解,陈斯远又将泰山下‘虫二’两字的由来说了一遍。
惜春听罢绝望道:“清净之地不清净,天下间哪里还有清净?”
陈斯远劝说道:“妹妹心下清净,自然得清净,又何必去求佛老?”
惜春只是摇头不语。
陈斯远情知惜春这会子三观尽毁,只怕再说些什么也听不进去。与其如此,莫不如等来日再行劝说。不过往好处去想,想来惜春往后也不会寄情于佛经,从此青灯古刹为伴了。
这日直到戌时,酒宴方才散去。陈斯远一一将众姊妹送别,随即急急往小枝巷而去。
这一宿合该在那小枝巷的门扉上写了虫二两字,真个儿是风云无边,内中情形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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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过得十几日,已是五月下,贾琏自平安州回返。又因酷暑难耐,贾母便有意往海淀庄子上去避暑。
此议一出,自是惹得姊妹们欢欣雀跃,宝玉更是上蹿下跳,每日家寻了贾母催问何时启程。
眼看六月便要季考,陈斯远这些时日极其安分,便是休沐时也只在小枝巷过夜,余下光景尽数用来攻读。
到得五月二十六这日,自贾母往下,李纨母子、三春、黛玉并宝钗,浩浩荡荡百十口子人乘了轿子、马车往那海淀庄子上避暑而去。家中只留了王夫人与凤姐儿打理,邢夫人因着月份大了不好劳动,便只好留在东跨院中安胎。
一日陈斯远散学归来,方才在家中安坐歇息,便有柳燕儿领了小丫鬟臻儿寻上门来。
陈斯远纳罕不已,自上一回二人撕破脸便再无往来,他也不知此时柳燕儿所为何来。
他蹙起眉头,有心避而不见,谅那柳燕儿也扑腾不起什么风雨来。谁知好似猜中了他的心思一般,那柳燕儿在门外求告道:“哥儿,好歹看在主仆一场见我一见,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陈斯远略略思量,便与红玉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红玉瘪嘴道:“总是大爷从前的丫鬟,见不见还不是大爷说了算?”
当下返身出门将柳燕儿引了进来,陈斯远抬眼观量,便见柳燕儿面上愁容惨淡。
陈斯远心下暗乐,权当柳燕儿又在做戏。
那柳燕儿甫一入内,便大礼参拜。
陈斯远赶忙给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上前一步将其搀扶起来,蹙眉道:“燕儿姐姐这是何必?虽说从前也是大爷的丫鬟,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
柳燕儿面上凄切,求告道:“妹妹,可容我与大爷私下说几句话?”
红玉不做声,陈斯远便道:“你们先退下吧。”
红玉应了一声儿,领了臻儿、柳五儿避了出去。
内中只余下二人,柳燕儿面上没了凄切,反倒急躁万分。当下便道:“我方才不曾作假,的确是有事来求哥儿。哥儿可知,姨太太近日就要为薛蟠定下婚事了?”
陈斯远纳罕道:“还有此事?怎么,你是怕新奶奶进了门容不得你?”
柳燕儿连连点头,说道:“就怕这一点,因是我这几日一直留意太太动静。昨日听了一嘴,说是选中了桂夏家。今儿个一早我舍了脸面,求了小厮去扫听,谁知那夏家女名声极不好,娇纵任性、阴狠毒辣,旁的不说,单是她身边的丫鬟被打死的就不知有几个了!
这等女子若是做了奶奶,哪里还有我的好儿?”
桂夏家……夏金桂?怎么兜兜转转,这薛蟠的亲事又走了老路?那从前与宝钗、薛姨妈说的话不是白费了?
陈斯远暗自思量,若夏金桂真个儿要虐杀柳燕儿,说不得柳燕儿就要鱼死网破。冒籍一事若是败露,有贵人燕平王保着,陈斯远自是无忧,唯一可虑者,到时怕是再也不能留在荣国府。
既兜搭不得诸姊妹,也照拂不得邢夫人母子,这可不是好事儿。
陈斯远便道:“你要我如何帮?姨太太选儿媳,总不会听了我的话吧?”
谁知那柳燕儿却道:“哥儿不知,我们太太之所以急着给大爷选亲事,就是听了哥儿的劝说。那日隐约听得,我们太太这两日得空便要来寻哥儿问计,只求着哥儿到时歪歪嘴,好歹容我存身啊!”
陈斯远也不犹豫,当下点头道:“罢了,你既这般说了,待姨太太果然来问,我定实话实说。”
柳燕儿顿时松了口气,屈身一福道:“多谢哥儿。外头人多口杂,我不好多留,这就走了。”
“嗯。”
陈斯远目送柳燕儿快步离去,旋即便有红玉行了进来,说道:“燕儿又求什么?”
陈斯远也不瞒着,道:“姨太太给文龙选了门亲事,柳燕儿扫听了那姑娘品性,生怕来日不得好,这才来寻我求告。”
红玉撇嘴道:“大爷这主子当的,都快赶上当爹的了。”
陈斯远随口道:“你昨儿个夜里可没少叫。”
红玉顿时羞得捂了脸儿,跺脚道:“大爷再浑说……就不理你了!”
眼见柳五儿纳罕着行了进来,红玉紧忙躲去了书房。
陈斯远便思量着,那薛姨妈莫非真个儿要来寻自个儿问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