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中只余下陈斯远与王夫人,陈斯远见王夫人惊慌失措,便踱步上前为其斟了一盏茶,递送过去道:“太太吃一盏茶压压惊。”
王夫人蹙眉接了过来,欲哭无泪道:“这可如何是好?那物件儿本就是宝玉的命根子,若是老太太得了信儿……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儿呢。”
陈斯远思量着道:“太太,晚辈有些僭越的话……”
王夫人不待其说完便道:“都这个时候了,远哥儿若是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来。”顿了顿,又道:“是了,远哥儿最有法子,那柳燕儿先前又是你的丫鬟,你可知她藏身何处?”
陈斯远苦笑道:“我连她为何要遁走都不知,又如何得知她藏身之地?”顿了顿,道:“事已至此,总要先行遮掩过去。如今我瞧着宝兄弟并无大碍……敢问太太,那通灵宝玉可有玄异之处?”
王夫人支支吾吾道:“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直带在他身上……虽不见什么玄异,可宝玉戴着一直身子康健,也不曾生过大病。”
陈斯远哪里肯信?宝玉自小被精心照料,连黛玉染了风寒都要避开,又怎会无缘无故生重病?如此看来,那通灵宝玉真假难料啊。
因是陈斯远便道:“为今之计,外松内紧,本就是应当之理。柳燕儿能自府中遁走,料想必有内奸接应。就算不为了通灵宝玉,这内奸也容不得。”
见王夫人颔首,陈斯远又道:“至于往后,太太只怕须得作两手准备了。”
“哪两手?”王夫人问道。
“若是通灵宝玉寻了回来,一切都好说:”陈斯远瞧着王夫人道:“若是一时半刻找不回来,就算为着哄老太太安心,说不得也要来一出鱼目混珠。”
“鱼目混珠?”
陈斯远道:“内府造办处汇集能工巧匠,太太何不寻人仿个一般无二的?来日就算通灵宝玉寻了回来,也不好再让宝兄弟随身佩戴,不若戴着个仿的,如此丢了也不用心疼。”
王夫人犹疑道:“这……可行?”
陈斯远低声道:“假作真时真亦假。”
王夫人明显心动,挪动了下身子,又蹙眉道:“只是这物件儿来日又怎么个说法?”
“此事还不容易?”陈斯远笑道:“既是通灵宝玉,定有玄奇之处,这神物许是想要体察人间百态,这才飞遁而走;来日回转,想来是体察过了红尘俗世,从此安心护佑宝兄弟。”
王夫人面上数变,也不知心下如何做想。待好一会子,王夫人才叹息一声道:“远哥儿所说的……未尝不是个法子。只是此事不好让外人经手,既是远哥儿提议,我可否将此事托付给远哥儿?”
陈斯远既然要卖好,自然好事做到底,当下拱手应承道:“好,晚辈明日便去造办处走一趟。”
王夫人又忧心道:“远哥儿只怕不知那物件儿的形制。”
陈斯远笑道:“太太这儿可有炭笔?”
王夫人蹙眉思量道:“炭笔没有,倒是有两支松烟墨眉笔。”
当下亲自起身将眉笔拿了来,陈斯远接过来观量一眼,见其好似铅笔,只是笔芯质地柔软,还是三角形的。
陈斯远又问王夫人要了纸张,略略试了试,便快速在纸张上勾勒起来。他这一手素描手艺源自前世,记不清是幼时爱好,还是工作时自学成才,总之还是有些功底的。
少一时,陈斯远停笔,将纸张朝着王夫人展示:“太太请看,可与通灵宝玉有差别?”
王夫人扫量一眼顿时大喜:“不想远哥儿还有这等能为!”当下不迭点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须得抛费多少银钱,远哥儿私底下与我说了就是。”
陈斯远摆摆手也不在意,道:“那柳燕儿到底曾是我身边儿的丫鬟,太太提银钱就太外道了。”
王夫人蹙眉道:“远哥儿这是什么话?就算先前是你身边儿的丫鬟,入府不过半日不就去了薛家?薛家还摆了酒呢!”
心下担忧一去,王夫人免不得埋怨起薛家来。自个儿家的妾室都管不住,这等人家又哪里是良配了?
若通灵宝玉找回来还好,但凡找不回来,这事儿薛家就别想轻易揭过!
正思量着,忽有金钏儿到得门前禀报道:“太太,姨太太来了。”
王夫人蹙眉叹了口气,看向陈斯远道:“远哥儿——”
陈斯远极为识趣,拱手道:“如此,晚辈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便会办理此事,待有了信儿再来回太太话儿。”
“好,金钏儿,代我送送远哥儿。”
金钏儿应下,紧忙提了个灯笼引着陈斯远往外走。金钏儿又与玉钏儿说了一嘴,玉钏儿便引着薛姨妈往内中行去。
陈斯远与薛姨妈正好撞了个对向,薛姨妈这会子心急如焚,当下只与陈斯远略略颔首便错身而过。
那金钏儿引着陈斯远进了园子,陈斯远遥遥瞥见四下灯火晃动,便暗忖只怕贾家的丫鬟婆子还在找寻。又回想起王夫人方才种种,他心下隐约觉着,只怕那通灵宝玉……也是假的!
思来也大抵能知道王夫人的心思。长子贾珠夭亡,王夫人老蚌怀珠,生怕二房没了嫡子,从而让贾母倒向大房。因是干脆造了块通灵宝玉出来。
也